凤隐龙藏

1陌路相逢大周永和十二年春，京郊官道。一匹枣红骏马飞驰而过，马蹄扬起阵阵尘土。

马上之人身着靛青色劲装，束发玉冠，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，乍看是个翩翩少年郎。

唯有近观，方能见其杏眼***，肤若凝脂，分明是个绝色佳人。楚明澜紧抿着唇，

手中马鞭不停。她已在马上颠簸三日，腰背酸痛不已，却不敢稍作停歇。

身后追兵虽已被她甩脱，但父亲镇北侯的势力遍布朝野，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。

"该死的婚事！"她咬牙低咒。父亲竟要将她许给那个整日流连秦楼楚馆的纨绔子弟，

说什么两家联姻对巩固朝堂有利。她楚明澜自幼习武，熟读兵书，岂能甘心做那笼中金丝雀？

正思忖间，忽闻前方林中传来打斗之声。楚明澜勒马驻足，只见十余名山匪正围攻一支商队。

商队护卫虽奋力抵抗，却寡不敌众，已有数人倒在血泊之中。"光天化日，竟敢行凶！

"她眼中寒光一闪，纵马冲入战局。长剑出鞘，如游龙惊鸿，

顷刻间便有三名匪徒喉间绽开血花。匪首见状大怒："哪来的小子多管闲事！

"挥舞九环大刀劈来。楚明澜冷笑一声，身形如燕轻旋，剑锋斜挑，

那重逾三十斤的大刀竟被挑飞数丈。不待匪首反应，她已一脚将其踹翻在地。

余匪见首领被擒，顿时作鸟兽散。楚明澜收剑入鞘，正欲离去，

忽听身后传来清朗声音："少侠留步。"回首望去，

但见一名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立于马车前。此人约莫二十五六年纪，面如冠玉，眉目如画，

腰间悬着一枚羊脂玉佩，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。虽作商人打扮，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。

"在下沈砚，多谢少侠救命之恩。"男子拱手行礼，声音如清泉击石。

楚明澜略一颔首："举手之劳，不必言谢。"她刻意压低嗓音，作男子腔调。

沈砚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，忽而浅笑："少侠武艺超群，不知师承何处？""家学渊源，

不足挂齿。"楚明澜不欲多言，转身欲走，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。回头见沈砚面色煞白，

右手按在左肩上，指缝间渗出鲜血。原来方才混战中，他竟已受伤。楚明澜皱眉，

终究不忍就此离去："你伤在要害，需立即处理。"沈砚虚弱一笑："商队医者已殁，

前方三十里才有城镇...""我略通医术。"楚明澜打断他，翻身下马。

她自幼随军中医官学习，处理这等外伤不在话下。马车内，沈砚褪去半边衣衫，

露出精壮胸膛。箭伤在左肩胛处，入肉三分。楚明澜取出随身金疮药，

手法娴熟地为他清理伤口。指尖触及肌肤时，她心头莫名一颤，连忙收敛心神。

"少侠手法精妙，可是军中出身？"沈砚忽然问道。楚明澜手上动作微顿："何以见得？

""这金疮药配方，是北境军***有。"沈砚眼中闪过一丝探究，"而且少虎口有茧，

必是常年握刀所致。"好敏锐的观察力！楚明澜暗自警惕，

面上却不显："家父曾任边关守将，耳濡目染罢了。"包扎完毕，她起身告辞。

沈砚却道："天色将晚，前方山路多匪患。不如同行一程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。

"楚明澜思索片刻，点头应允。她确实需要休整，且这商队行装华贵，必是往来权贵之家，

或可借机打探京中消息。是夜，商队在溪畔扎营。篝火旁，

沈砚亲自斟了杯酒递给楚明澜："还未请教少侠名讳。""楚...楚玉。

"她随口编了个假名。"楚玉。"沈砚轻念这个名字，唇边笑意更深，"好名字。玉者，

坚润贞洁，倒是与少侠气质相符。"楚明澜心头一跳，总觉得他话中有话。正欲回应，

忽见沈砚贴身侍卫匆匆走来，在他耳边低语几句。沈砚面色微变，

起身致歉："有些急务需处理，少侠慢用。"望着他离去的背影，楚明澜若有所思。

此人言行举止不似寻常商贾，倒像是...她摇摇头，暗笑自己多疑。夜深人静，

楚明澜在帐中辗转难眠。忽闻远处传来轻微响动，似是兵刃相击之声。她警觉起身，

悄然循声而去。月光下，沈砚正与三名黑衣人交手。令她震惊的是，

沈砚手中长剑如行云流水，招式凌厉非常，竟是将门世家的路数！

那三名黑衣人转眼间已倒下两人，剩下一人见势不妙，掷出烟雾弹遁走。沈砚收剑回身，

正对上楚明澜惊愕的目光。"原来沈公子也是深藏不露。"她冷声道，手已按在剑柄上。

沈砚神色自若："行走江湖，总要有些防身之术。倒是楚公子夜半不眠，所为何事？

"楚明澜不答，忽而欺身上前，剑指沈砚咽喉："你究竟是谁？那三人衣着打扮，

分明是朝廷暗卫！"沈砚不闪不避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："楚公子好眼力。"他忽然伸手，

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了楚明澜束发玉冠。青丝如瀑倾泻而下，在月光下泛着柔光。

楚明澜大惊失色，急忙后退，却听沈砚低笑："果然如此。镇北侯府的明珠，

为何要女扮男装流落江湖？"楚明澜心头剧震："你...你认得我？

""楚家大**的画像，半年前就已传遍京城。"沈砚步步逼近，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，

"我很好奇，是什么让侯府千金不惜逃婚出走？"楚明澜咬牙："与你何干！

"说罢挥剑刺去。沈砚侧身避开，反手扣住她手腕："楚**若想保全名节，最好与我合作。

否则..."他贴近她耳边，温热气息拂过耳垂，"明日全商队都会知道，

他们救下的'少年英雄'其实是位姑娘。""**！"楚明澜怒斥，却不敢轻举妄动。

若身份暴露，必会被送回侯府，届时...沈砚松开她，退后两步："我对楚**并无恶意。

相反，我们可以各取所需。""什么意思？""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进入北境，

而你需要庇护。"沈砚负手而立，"三个月为期，你假扮我的表弟同行，期间我保你平安。

期满之后，各奔东西。"楚明澜权衡利弊，终是点头："好。

但你若敢有半分逾越...""沈某虽非君子，却也知礼义廉耻。"沈砚轻笑，

忽然伸手为她拢了拢散落的发丝，"夜凉露重，楚**还是回帐歇息吧。

"这亲昵举动让楚明澜耳根发热，慌忙转身离去。她没看见身后沈砚凝视她的目光，

深沉如海。2暗潮涌动此后数日，楚明澜以沈砚表弟身份随商队同行。沈砚待她礼遇有加，

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若有似无的亲近，让她既困惑又莫名悸动。这日午后，

商队在一处茶肆歇脚。楚明澜独坐一隅，忽听邻桌两个商人低声议论。"听说没？

镇北侯府悬赏千金寻找失踪的大**...""嘘，小点声。据说那楚**是逃婚，

未婚夫家已经惊动了刑部..."楚明澜握杯的手一紧，茶水溅出几滴。

一只修长的手忽然覆上她的，沈砚不知何时已坐在身侧。"别慌。"他低声道，

指尖在她手心轻轻一按，"有我在。"这简单的三个字，

竟让楚明澜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。她怔怔望着沈砚俊逸的侧颜，

忽然发现他左眼角有一颗极小的泪痣，平添几分忧郁气质。"看什么？"沈砚转头，

眼中含笑。楚明澜慌忙低头："没...没什么。"她抽回手，

却觉方才被他触碰的地方隐隐发烫。沈砚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，忽然凑近："楚**可知，

你脸红时，耳垂会先变红？""你！"楚明澜又羞又恼，正要发作，忽见一队官兵闯入茶肆。

"所有人听着！奉刑部之命搜查逃犯！"为首的捕快高举通缉令，上面赫然是楚明澜的画像。

楚明澜浑身紧绷，沈砚却从容不迫地揽住她肩膀，在她耳边轻语："别抬头，跟我走。

"他带着她若无其事地向后门移动，眼看就要脱身，忽听一声厉喝："站住！

那个穿蓝衣的小子，转过身来！"楚明澜心跳如鼓，沈砚却突然将她拉入怀中，

俯首吻住了她的唇。"唔！"她瞪大双眼，脑中一片空白。沈砚的唇温热柔软，

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。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她忘了反抗，甚至忘了呼吸。捕快见状，

尴尬地咳嗽一声："光天化日，成何体统！"遂不再追究，转向其他客人。待官兵离去，

沈砚才松开她。楚明澜双颊绯红，扬手就要打他，却被捉住手腕。"情急之举，冒犯了。

"沈砚眼中却无半分歉意，反而带着几分得逞的笑意，"不过楚**方才的反应，

倒像是...""闭嘴！"楚明澜羞恼交加，转身冲出茶肆。她一口气跑到溪边，

捧起冷水拍打滚烫的脸颊。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沈砚的气息，让她心乱如麻。那个登徒子！

她暗骂，却不知为何骂得毫无底气。"生气了？"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

楚明澜头也不回："沈公子请自重！我们只是交易关系。""是啊，交易。

"沈砚走到她身旁，望着潺潺溪水，"但楚**是否想过，

为何刑部会大张旗鼓追捕一个逃婚的闺秀？"楚明澜一怔："什么意思？

""你父亲镇北侯统领北境二十万大军，朝中多少人眼红？"沈砚冷笑，

"有人巴不得借你逃婚之事大做文章，动摇侯爷地位。"这番话如冷水浇头，

楚明澜顿时清醒："你是说...有人要对付我父亲？

"沈砚不置可否："明日我们改道北上，送你回家。""不！"楚明澜脱口而出，

"我不能回去嫁那个人...""那就跟我去江南。"沈砚忽然转身，直视她的眼睛，

"三个月后，我保你父亲无恙。"楚明澜怔住："你...你到底是谁？为何要帮我？

"沈砚抬手，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落叶："或许因为，我也不喜欢被人安排的人生。

"夕阳西下，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最终交融在一起，分不清彼此。

3浴池惊变商队行至洛城已是三日后。沈砚包下城中最好的客栈，

命人准备了热水供众人沐浴更衣。楚明澜独自在房中，解开束胸布条，长舒一口气。

连日奔波，身上早已汗腻不堪。她确认门窗紧闭后，才踏入屏风后的浴桶。

温热的水漫过肩膀，楚明澜闭目仰头，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。水汽氤氲中，

她忽然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吻，指尖不自觉地触碰自己的唇瓣。

"登徒子..."她低声骂道，却感觉脸颊发烫。正当此时，屏风外传来脚步声。

楚明澜浑身一僵，厉声喝道："谁？""是我。"沈砚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，

"给楚公子送换洗衣物。"楚明澜慌忙将身体沉入水中："放在外面就好！"一阵沉默后，

脚步声却没有离去的意思。楚明澜心头警铃大作，正欲再言，

忽见屏风上映出沈砚抬手的身影。"你做什么？别过来！"她声音都变了调。

沈砚的手停在半空："楚玉，我们得谈谈。""等我穿好衣服！""现在。

"沈砚语气忽然转冷，"关于今早收到的飞鸽传书。"楚明澜咬唇，

迅速扯过一旁的中衣裹住身体："那你背过身去！"水声哗啦，她匆忙跨出浴桶。

谁知地上水渍未清，脚下一滑，整个人向前扑去。屏风轰然倒地，她狼狈地摔在沈砚脚边，

衣衫不整，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。四目相对，空气仿佛凝固。

沈砚目光从她**的肩颈一路向下，眸色渐深。楚明澜又羞又怒，扬手就要给他一记耳光，

却被他轻易捉住手腕。"放开！"她挣扎着，却因姿势别扭使不上力。沈砚不仅没松手，

反而俯身逼近："楚**，这就是你的'男儿身'？"他声音低沉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。

楚明澜这才意识到束胸早已解开，女儿身暴露无遗。她急中生智，

另一只手抓起地上的瓷碗朝沈砚面门掷去。沈砚偏头躲过，她趁机挣脱，

退到墙角抓起挂在墙上的长剑。"再上前一步，别怪我不客气！"她剑指沈砚，

手腕却微微发抖。沈砚却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袖："楚明澜，镇北侯嫡女，年方十八，

擅剑术，通兵法。半月前因不满与兵部尚书之子联姻，女扮男装逃出侯府。"他每说一句，

就向前一步，"朝廷已下海捕文书，悬赏千金捉拿。"剑尖已抵上他胸口，

他却恍若未觉："而你此刻剑指之人，是唯一能保你周全的...""你究竟想怎样？

"楚明澜咬牙问道。沈砚忽然伸手，两指夹住剑刃轻轻移开："很简单。

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北上，而你恰好是镇北侯的女儿。三个月为期，你助我完成此行目的，

我保你平安归家，且让你父亲取消那桩婚事。"楚明澜冷笑："我凭什么信你？

""就凭..."沈砚突然出手如电，扣住她手腕一扭，长剑当啷落地，

她整个人被他反扣在怀中，"你现在别无选择。"他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，

呼吸喷在她耳畔："楚**，你现在是我的'人质'了。"楚明澜羞愤交加："沈砚！

你...""嘘..."他忽然松开她，退后两步，从袖中取出一封信，"看看这个。

"楚明澜警惕地接过信笺，展开一看，脸色顿变。那是父亲镇北侯的笔迹，

信中言明若有人寻得爱女，请速送至北境军中，必有重谢。"这信...你从何处得来？

"沈砚微笑："自有我的门路。现在，楚**可愿合作了？"楚明澜沉默良久，

终是点头："好。但约法三章——不得逾矩，不得伤我家人，三月期满各不相欠。""成交。

"沈砚拱手，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，"那么明日启程北上，

还请楚**...继续扮好我的'表弟'。"他转身离去，却在门口驻足："对了，

楚**沐浴时，最好记得闩门。"门关上后，楚明澜才长舒一口气，双腿一软坐倒在地。

她总觉得沈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，早已看穿了她的一切。4刺客夜袭北行第五日，

商队在一处山间驿站歇脚。夜深人静，楚明澜辗转难眠，索性起身到院中练剑。月光如水，

剑锋所过之处银光流转。她心不在焉，剑招却丝毫不乱，这是十年苦练的本能。

"好一招'回风拂柳'。"沈砚的声音突然响起，惊得她剑锋一偏。转头见他倚在廊柱下，

不知已观看了多久。"沈公子夜半不睡，莫非有偷窥之癖？"楚明澜收剑入鞘，语带讥讽。

沈砚不以为忤，反而走近几步："楚**的剑法，颇有北境'寒星剑'的影子。

"楚明澜心头一震："你怎知寒星剑？"这是父亲独创剑法，从不外传。"猜的。

"沈砚轻笑，忽然抽出腰间佩剑，"不如切磋一二？"不待她回应，剑锋已至面前。

楚明澜仓促拔剑相迎，两剑相击，火花四溅。沈砚的剑法凌厉非常，招招直取要害，

却又在即将触及她时巧妙收势。二十招过后，楚明澜已香汗淋漓。

沈砚的剑法竟与父亲有七分相似，却多了几分诡谲变化。"你到底是什么人？

"她喘息着问道。沈砚收剑，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："一个...故人之后。

"正当楚明澜欲再追问，忽听墙外传来破空之声！"小心！"沈砚猛地扑向她，

一支羽箭擦着他肩膀飞过，深深钉入廊柱。"有刺客！"驿站顿时大乱。

十余名黑衣人翻墙而入，刀光剑影中，商队护卫接连倒下。沈砚将楚明澜护在身后，

手中长剑如龙，转眼间已刺倒三人。"他们的目标是你！

"楚明澜发现大部分刺客都朝沈砚攻来。沈砚冷笑："不止。"话音未落，

两名刺客已挥刀向她劈来。楚明澜侧身避过，反手一剑贯穿一人咽喉。另一人见状，

竟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撒来。她眼前一花，吸入少许，顿时头晕目眩。"闭气！"沈砚厉喝，

一剑结果那人，却被侧面袭来的箭矢射中右胸。"沈砚！"楚明澜顾不得自身不适，

扶住踉跄后退的他。刺客见沈砚受伤，攻势更猛。危急关头，

驿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和呼喝。"官兵来了！"刺客首领一声令下，黑衣人迅速撤退。

楚明澜半拖半抱地将沈砚带回房中。箭伤不深，但箭头上淬了毒，沈砚面色已开始发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