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风雪中的敲门声

指尖离冰冷的木板只有毫厘之差，那上面传来的“***”的呼唤，带着令人心碎的虚弱和急切，像蛛丝一样缠绕着王磊的神经，要把他拖出这暂时的庇护所。

“快……它们可能……还会回来……拉我……”声音断断续续，夹杂着痛苦的抽气。

王磊的右手悬在半空，剧烈颤抖。情感像沸水般翻滚——那是强子，是他能把后背交出去的兄弟！他可能还活着，就在上面，受伤了，需要他！

但理智，那被恐惧和诡异事件淬炼过的理智，像一条冰冷的毒蛇，盘踞在脑海深处，嘶嘶作响地提醒着他：电话里的警告，模仿的语言，那握着**的熊掌，十几双幽绿的眼睛……“它们在学我们的语言……”

哪一个才是陷阱？上面的“***”，真的是他吗？

他的左手，死死攥着**，木质枪托几乎要被他手心的汗水和巨大的握力浸透、捏碎。

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，流进眼睛，刺得生疼，他却不敢眨眼，死死盯着头顶那块隔绝了生死的木板。

不能回答！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！

他猛地收回右手，仿佛那木板是烧红的烙铁。他蜷缩起来，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，将头埋进去，试图隔绝那致命的呼唤。

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肉里，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冲垮堤防的冲动。

地窖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，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蔬菜腐烂的气息，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，呼吸变得艰难。上面的声音，还在持续。

“磊子……你……你在下面吗？回答我……”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探究？

王磊咬紧牙关，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极力抑制。

突然，那“***”的声音停了。

地窖内外，陷入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可怕的死寂。连风雪声似乎都遥远了。

这寂静只持续了不到十秒。

然后——

“咚！！”

一声沉重、粗暴的撞击，猛地砸在活板门上！整个地窖都仿佛随之震动，顶棚的泥土簌簌落下，掉在王磊的头上、颈窝里，冰冷粗糙。

不是人的力量。是熊！它们果然没走！刚才的呼唤，是诱饵！

“咚！！！”

又是一下！活板门发出不堪重负的**，连接处的合页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音。

木板中央，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，几缕微弱的光线和上面野兽粗重的喷息声透了进来。

它们失去了耐心，或者，它们确认了目标。

王磊心脏狂跳，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他猛地抬起枪口，对准那不断承受撞击的活板门。他知道，这薄薄的木板和老旧的合页，撑不了几下！

绝望如同冰水，瞬间淹没了头顶。

就在第三下撞击即将落下前的瞬间，王磊的目光猛地扫过地窖角落。那里堆放着几个以前用来装燃料的金属空罐子，还有几捆废弃的、有些受潮的鞭炮——是去年巡山时从偷猎者窝点收缴的，本来打算拆掉处理，一直没顾上。

一个疯狂而冒险的念头，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他几乎被恐惧填满的脑海。

他猛地扑过去，动作快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。他抓起两个空金属罐，又胡乱抓起几挂受潮的鞭炮，迅速将鞭炮的引信胡乱塞进罐口，或者用细铁丝勉强固定在外面。他顾不上什么稳定性，只求一个效果。

“轰隆！！！”

第三下撞击到来！活板门的一角猛地碎裂，几块木片掉落下来。

一个巨大的、毛茸茸的、带着腥气的熊掌边缘，从破口处探了进来，疯狂抓挠，试图扩大缺口。幽绿的眼睛在破口外一闪而过，带着嗜血的凶光。

王磊知道，下一击，门就彻底完了！

他一手抱着那几个简陋的“爆炸物”，另一只手艰难地单手操作**，将枪口对准地窖入口斜上方的位置，那里是木屋的地板。

他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，用尽全身力气，发出一声嘶哑的、非人的咆哮，既是给自己壮胆，也是为了吸引注意。

然后，他扣动了扳机！

“轰——！”

霰弹射出，大部分打在了地窖口上方的地板背面，木屑纷飞。这一枪的目的并非杀伤，而是——

枪口喷出的炽热火焰，瞬间引燃了他固定在金属罐外那些暴露的、干燥的鞭炮引信！

嗤嗤嗤——

引信燃烧的声音在死寂的地窖里格外清晰。

王磊用尽全力，将两个带着燃烧引信的金属罐，顺着活板门的破口，猛地朝外面扔了出去！接着是第三个！

他扔出去后，立刻抱头蜷缩到离入口最远的角落，紧紧捂住耳朵，张大了嘴巴。

第一秒，死寂。

第二秒，外面传来了野兽疑惑的、低沉的咕噜声，以及金属罐滚落在地上的声音。

然后——

“砰！！啪！啪！啪！啪——！！！”

并非巨大的爆炸，而是极度刺耳、混乱、密集的爆响！金属罐在密闭空间内被鞭炮的冲击力炸得四处乱跳，疯狂撞击墙壁、地面、家具，发出连绵不绝的、远超寻常鞭炮的巨响和回音！

同时还伴随着鞭炮本身噼里啪啦的炸响！

这突如其来的、从未体验过的巨大噪音和混乱，瞬间打破了木屋内的平静！

“嗷——呜！！！”

上面立刻传来了藏马熊受惊的、愤怒而带着一丝恐慌的咆哮！沉重的脚步声变得杂乱，伴随着撞击声，似乎有熊在慌乱中撞到了屋内的家具。

有效果！

王磊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，几乎要炸开。他紧张地听着上面的动静。

噪音持续了十几秒，终于停歇。

但上面的混乱并没有立刻停止。沉重的脚步声来回移动，低沉的、带着焦躁的咆哮声此起彼伏。它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“攻击”搞懵了，感到了不安。

就在这时，王磊听到了一个声音。

不是熊的咆哮，也不是脚步声。

是那个模仿的“人语”，再次响了起来！但这一次，不再是***的声音，而是更加扭曲、尖利，充满了某种……狂躁和愤怒！

“出……来！！死！！！”

声音嘶哑，仿佛声带被撕裂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。

这彻底证实了王磊最坏的猜想。它们不是在寻求帮助，不是在模仿玩耍。它们是在狩猎，并且懂得用心理战术瓦解猎物的意志！

但刚才的混乱，似乎给了王磊一丝喘息之机。上面的脚步声开始移动，似乎有熊朝着门口走去？它们要放弃了吗？

不，不能放松警惕。

王磊屏住呼吸，仔细聆听着每一丝动静。脚步声确实在远离活板门，低沉的咆哮声也渐渐朝向门口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