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盘血咒申城的梅雨季总是来得缠绵。
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,倒映着古城区“观星巷”两侧斑驳的飞檐。
林深站在“紫微堂”的雕花木门前,指尖划过冰凉的铜环,眉头微蹙。
门环上凝着的水珠,在他掌心化作一缕几不可察的黑气。
他今年二十四岁,生得一副过分好看的皮囊。
眉如远山含黛,眼若寒星映水,鼻梁高挺,唇线清晰,穿一身简单的棉麻长衫也似画中走出的人。
但这张脸在观星巷却无人敢小觑——林深是林氏紫微斗数的传人,十六岁便已能凭星盘断人祸福,一手“天盘推运”的本事在申城玄学圈里堪称传奇。
“林先生,您可算来了!”隔壁“祥瑞斋”的王老板撑着油纸伞冲过来,脸色煞白,“出事了!李记钟表行的老李头……他、他死了!”林深抬眸,墨色瞳孔里映着雨幕:“何时?”“就在刚才!我去敲门没人应,推门进去就看见……”王老板声音发颤,“他趴在柜台上,手里攥着张纸,上面画着些星星点点的,跟您平时看的那星盘似的!”林深的心猛地一沉。
三天前,老李头曾来紫微堂求问流年,当时他排盘时便发现对方命宫“廉贞化忌”,主血光之灾,再三叮嘱近期务必小心。
但更让他在意的是,老李头离开时,袖口处隐约露出一个暗红色的星纹刺青,那图案,和三年前他接手的一桩悬案里死者身上的印记如出一辙。
“带我去看。”
林深披上蓑衣,动作间长衫下摆扬起,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。
王老板看得一怔,才慌忙领路。
李记钟表行就在观星巷拐角。
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,老李头面朝下趴在柜台上,后脑有钝器击打的痕迹。
林深戴上手套,小心翻开他紧握的纸。
纸上用朱砂画着一个简化的紫微命盘,命宫位置赫然标着一颗“七杀星”,旁边用小篆写着三个字:“劫数至”。
“这不是普通的命盘。”
林深指尖拂过纸面,“七杀属金,主肃杀。
命宫见此,本主波折,但这朱砂……”他凑近闻了闻,“混了人血,是血咒。”
“血咒?”王老板吓得后退半步,“林先生,这……这是谁干的?”林深没回答。
他环顾四周,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上。
钟摆停在九点十五分,钟面玻璃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痕,裂痕形状竟像是紫微斗数中的“擎羊星”符号,主刑伤、争斗。
“报警吧。”
林深收回目光,语气平静,“告诉警方,注意死者命宫位置的刺青。”
王老板愣住:“刺青?老李头从来没说过……”林深没解释。
他走出钟表行,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,几缕贴在白皙的额角,更衬得那双眼睛深邃如潭。
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,里面是一副象牙星盘。
指尖微动,星盘上的“七杀”“擎羊”等星曜位置悄然转动,最终定格在一个奇特的角度,命宫、财帛宫、疾厄宫三星同陷,形成“三煞会照”的凶局。
而这个凶局的中心,指向一个名字——陈默。
陈默是市刑侦队的队长,也是林深为数不多的朋友。
三年前那桩悬案,正是陈默负责的。
死者同样手握命盘血咒,身上有星纹刺青,死状与老李头如出一辙。
手机响起,屏幕上跳出陈默的名字。
“林深,观星巷李记钟表行,立刻过来。”
陈默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沉稳,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。
“我在现场。”
林深望着雨幕深处,“陈队,这案子,和三年前的‘星盘杀手’有关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陈默的声音压低:“你怎么知道?死者左手腕内侧,有一个紫微斗数的星纹刺青。”
林深瞳孔微缩。
果然如此。
星盘迷局刑侦队的人很快封锁了现场。
陈默穿着防雨服走来,摘下帽子时,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,贴在饱满的额头上。
他比林深大几岁,身形挺拔,面容刚毅,是典型的硬汉长相,此刻眉头紧锁,看着林深的眼神带着一丝复杂。
“你总是能提前一步。”
陈默递给林深一杯热咖啡,“三年前,你也是第一个发现死者身上刺青的人。”
“因为我懂紫薇。”
林深接过咖啡,指尖暖意蔓延,“这次的命盘血咒,用的是‘七杀劫数局’,专门针对命宫有煞星的人。
老李头命宫廉贞化忌,本就易招血光,凶手是算准了他的命盘下的咒。”
“玄学的事我不懂。”
陈默揉了揉眉心,“但三年前的三名死者,加上现在的老李头,他们都有星纹刺青,死时手里都攥着命盘。
更诡异的是,他们的刺青拼起来,好像是一张残缺的星图。”
林深眸光一凝:“星图?”“嗯。”
陈默点头,示意手下拿来证物袋,里面是一张拓印的刺青图案,“这是三年前最后一名死者身上的,你看看。”
林深接过,借着路灯细看。
图案是简化的紫微星系,主星“天府”“天相”清晰可见,但周围环绕的辅星却残缺不全,像是被刻意抹去了一部分。
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:“若见残缺星图,必是‘紫微星’之劫,切记避开,不可插手。”
紫微星,斗数之主,象征帝王。
残缺星图,难道指的是……“林深?”陈默见他神色凝重,出声询问。
“这刺青,”林深定了定神,“属于一个古老的紫微流派——‘天极宗’。
他们相信紫微星下凡时,会在命定之人身上留下星纹印记,集齐完整星图,就能找到紫微星的转世。”
陈默皱眉:“封建迷信。”
“但凶手信。”
林深看着他,“三年前的死者,加上老李头,他们可能都是天极宗认定的‘星徒’,而凶手在收集他们的刺青,拼凑完整星图。”
就在这时,一名警员跑过来:“陈队,现场勘查完毕,除了死者身上的刺青和命盘,没有其他线索。
但……我们在后门的巷子里发现了这个。”
警员递过来一个证物袋,里面是一枚古铜色的星盘吊坠,吊坠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“贪狼”星符号。
林深接过吊坠,指尖触碰到金属的瞬间,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经脉窜起。
他猛地抬头,看向巷子深处的黑暗:“凶手刚离开不久,他在等我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陈默立刻握紧了枪。
“贪狼属水,主桃花、***,也主阴谋。”
林深将吊坠放回证物袋,“这枚吊坠是‘引煞’之物,故意留在现场,是想引我去某个地方。”
“太危险了。”
陈默沉声道,“这案子牵扯到三年前的悬案,局里很重视,你别乱来。”
林深看着陈默眼中的担忧,忽然笑了笑。
他容貌本就昳丽,这一笑如同雨过天晴,连周围的湿气都仿佛淡了些:“陈队,你忘了?三年前,要不是我用‘天盘推运’算出凶手方位,你现在还在查那案子。”
陈默哑口无言,只能看着林深转身走进雨幕。
他知道,林深一旦决定的事,没人能拦住。
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男人,骨子里有着不输任何人的执拗。
林深沿着巷子往前走,掌心的星盘微微发烫。
这是林氏祖传的“天机盘”,能感应到同类玄学物品的气息。
那枚贪狼吊坠的阴寒之气,正指引着他走向某个方向。
雨越下越大,前方出现一座废弃的戏楼。
戏楼匾额上“昇平戏苑”四个字已斑驳脱落,门口两侧的石狮子被风雨侵蚀得面目全非。
林深推开门,灰尘扑面而来,戏台中央赫然摆着一张紫檀木桌,桌上放着一个罗盘和一叠黄纸。
黄纸上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命盘,每张命盘旁都写着一个名字和生辰八字。
林深拿起最上面的一张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那是他的命盘!命宫位置,一颗鲜红的“紫微星”格外醒目,旁边用小篆写着:“紫微星现,群煞俯首。
取尔星纹,补我残缺。”
“你终于来了,林先生。”
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戏台幕后传来,伴随着拐杖点地的“笃笃”声。
林深握紧天机盘,目光锐利如刀:“你是谁?天极宗的人?”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缓缓走出,兜帽遮住了脸,只能看到下巴上花白的胡须。
他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杖,杖头镶嵌的红宝石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。
“林氏紫微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黑衣人轻笑一声,“三年前,你坏了我的好事,让我没能集齐星徒。
现在,紫微星终于现世了,你说,我该拿你怎么办?”林深心中一凛。
紫微星现世?难道指的是他?可他从未听说过自己是紫微星转世。
“老李头他们,是你杀的?”林深沉声问道,同时悄悄运转内息,准备随时反击。
他学过家传的紫微拳,近身搏斗不在话下。
“他们?”黑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“不过是些命盘有煞的棋子罢了。
真正的紫微星,可是你啊,林深。”
话音未落,黑衣人猛地举起拐杖,杖头红宝石爆发出刺目红光。
林深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前方传来,手中的天机盘竟嗡嗡作响,试图挣脱他的掌控。
“不好!”林深暗道一声,连忙运转内息抵抗。
但那吸力越来越强,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过去。
他瞥见桌上的罗盘,忽然福至心灵,罗盘指向的是正北,而正北在紫微斗数中对应“坎宫”,主险难,也主转机!他猛地将天机盘抛出,同时一个侧滚翻躲到桌子后面。
天机盘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正好撞在黑衣人胸前。
黑衣人发出一声闷哼,吸力顿时消失。
林深趁机抓起桌上的黄纸,转身冲出戏楼。
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吼:“林深!你跑不掉的!紫微星的星纹,我势在必得!”残缺星图林深一路狂奔,直到确认黑衣人没有追来,才在一处屋檐下停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