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默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邮件提示，手指悬在鼠标上方迟迟没有点击。
发件人一栏显示着"幻界游戏公司"，主题则是《改变你人生的邀请函》。
他皱起眉头，不记得自己注册过任何游戏测试。"
垃圾邮件吧。"
他自言自语，正准备删除，却注意到邮件预览中赫然写着他的名字——全名，程默，而不是常见的"尊敬的玩家"之类的泛泛称呼。
好奇心最终战胜了警惕。
他点开邮件，屏幕立刻被一片深蓝色占据，几颗星辰般的白点缓缓浮现，组成一行字："程默先生，您被选中参与《幻界边缘》封闭测试。
这不是普通的游戏，而是一次探索意识边界的旅程。
接受邀请，您将看到世界的另一面。"
文字下方是一个血红色的按钮，标注着"我接受"。
没有拒绝选项，没有退出链接，甚至连公司联系信息都没有。
程默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。
他环顾四周，办公室的日光灯依然明亮，同事们各自忙碌，没人注意到他屏幕上的异常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将鼠标移向那个红色按钮。"
就当是工作间隙放松一下。"
他这样说服自己，点击了确认。
屏幕瞬间黑屏，程默刚要惊呼，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。
他的视野边缘开始闪烁诡异的蓝光，耳边响起某种古老语言的低语。
他猛地闭上眼，再睁开时，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森林中。
湿润的泥土气息，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，甚至阳光透过树冠投下的斑驳光影——一切都真实得令人窒息。
程默低头看自己的手，不再是敲键盘的上班族的手，而是覆盖着某种发光纹路的手掌。"
欢迎来到幻界边缘，测试者1178号。"
一个柔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。
程默转身，看到一位身着银白色长袍的女子站在三步之外。
她有着近乎完美的面容，但双眼却是纯黑色的，没有眼白，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。"
这...这是VR吗？"程默伸手触碰身旁的树干，树皮的粗糙触感让他缩回了手指，"感觉太真实了...""真实与虚幻的界限，比你想象的要模糊得多。"
女子微笑道，"我是你的引导者艾莉娅。
在接下来的旅程中，你将探索幻界的七个领域，每个领域都会挑战你对现实的认知。"
程默突然注意到艾莉娅身后树丛中的异动。
一个形似人类但四肢异常修长的黑影正无声地接近，它的头部旋转了180度，露出满嘴尖牙。"
小心！"程默本能地喊道。
艾莉娅头也不回，只是轻轻抬手，那个怪物便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般弹开，发出刺耳的尖叫后消失在森林深处。"
第一个规则，程默先生。"
艾莉娅转身面对他，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红光，"在这里，恐惧会成为实体。
你越害怕什么，就越容易遇到什么。"
程默的喉咙发紧："这到底是什么游戏？我要怎么退出？""退出？"艾莉娅的笑容扩大了，嘴角几乎裂到耳根，"亲爱的测试者，游戏一旦开始，就只有通关或者..."她的声音突然被一阵刺耳的电子噪音打断，整个场景开始扭曲变形。
程默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，下一秒，他猛地从办公椅上弹起来，额头撞上了显示器边缘。"
程默！你没事吧？"邻座的同事王磊关切地问道，"你刚才突然趴在键盘上睡着了。"
程默大口喘息，浑身冷汗。
他低头看自己的手——普通的人类手掌，没有任何发光纹路。
电脑屏幕显示着他之前处理的财务报表，没有任何游戏界面。"
我...我可能是太累了。"
程默勉强笑笑，心脏仍在狂跳。
他偷偷检查邮件记录，却发现收件箱里根本没有那封神秘邮件。
下班回家的地铁上，程默不断回想那个逼真的"梦"。
太奇怪了，他从不记得自己的梦境会如此清晰，更不会在梦中感受到疼痛和气味。
更诡异的是，当他闭上眼睛，仍能看到艾莉娅那双纯黑的眼睛注视着自己。
回到家，程默习惯性地打开游戏机想放松一下，却发现主界面上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图标——一个蓝色漩涡图案，下方标注着《幻界边缘》。
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"
这不可能..."程默喃喃自语，确信自己从未下载过这个游戏。
他犹豫再三，还是拿起了手柄。
就在他即将按下开始键时，手机突然响起。
屏幕上显示"未知号码"。
程默迟疑地接听，听筒中传来沙沙的电流声，间或夹杂着一个女声的片段："...不要...游戏...危险...找你...""喂？谁在那里？"程默问道，但电话已经挂断。
他放下手机，再次看向电视屏幕，惊骇地发现游戏图标正在缓慢***，如同活物一般。
更可怕的是，他注意到游戏封面上的图案——那片森林，正是他"梦中"所见的样子。
程默决定冒险一试。
他按下开始键，屏幕立刻被黑暗吞噬。
几秒钟后，一行血红色的文字浮现："你回来了，测试者1178号。
这次，让我们玩点更刺激的。"
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从屏幕中传来，程默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向前拉扯。
他惊恐地想松开手柄，却发现手指已经与塑料融为一体。
在完全被吸入屏幕前的最后一刻，他听到艾莉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："记住，程默，当游戏结束，现实也将不复存在..."程默再次站在那片诡异的森林中，但这次情况更糟。
他的手臂上布满了与梦中相同的发光纹路，而且他能感觉到这些纹路正在向全身蔓延。
更可怕的是，森林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，那些声音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动物。"
你本不该这么快回来的。"
艾莉娅突然出现在他身旁，这次她的黑色眼眸中充满了程默读不懂的情绪——也许是担忧？"有人修改了程序，加速了融合过程。"
"什么融合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？"程默质问道，声音因恐惧而颤抖。
艾莉娅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抓住他的手臂。
程默惊讶地发现她的触摸温暖而真实，不像他想象中的程序或全息影像。"
听着，我没有太多时间解释。"
艾莉娅压低声音，"《幻界边缘》不是游戏，而是一个维度裂缝。
有人想利用测试者作为锚点，让两个世界合并。
你必须找到'夜莺'，她是..."艾莉娅的话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。
天空突然裂开一道血红的口子，无数黑色触手从中伸出，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扑来。"
跑！"艾莉娅推了程默一把，"沿着发光蘑菇的方向跑，不要回头！我会尽量拖住它们！"程默本能地服从，拼命向前奔跑。
森林在他周围扭曲变形，树木像活物般移动位置试图阻挡他的去路。
他跳过突然出现的裂缝，躲过从天而降的黑色黏液，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。
不知跑了多久，程默终于看到前方有一片空地，中央站着一位身着红色斗篷的女性。
她背对着程默，银白色的长发在无风的环境中飘动。"
夜莺？"程默气喘吁吁地问道。
女子转过身，程默倒吸一口冷气——她有着和艾莉娅几乎相同的面容，但眼睛是纯白色的，而且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发光的红色疤痕。"
你不该来这里，程默。"
夜莺的声音比艾莉娅更加沙哑，"但既然你来了，就说明融合已经开始。
现实世界已经开始出现裂缝了吧？"程默想起那个***的游戏图标和神秘电话，点了点头："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你们是谁？"夜莺示意他跟上，走向空地边缘的一口古井。
井水漆黑如墨，但当夜莺伸手搅动时，水面却显示出程默公寓的画面——电视机屏幕上的漩涡正在扩大，已经有细小的黑色触手从边缘探出。"
我和艾莉娅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，或者说，曾经是。"
夜莺的声音带着苦涩，"《幻界边缘》原本是一个实验，旨在探索人类意识的潜能。
但实验失控了，创造出了一个能够吞噬现实的平行维度。
我们姐妹试图关闭通道，但只成功了一半。"
程默盯着井水中越来越清晰的恐怖画面，自己的公寓正在被某种黑色物质缓慢侵蚀："那我为什么会卷入这一切？""因为你是'共鸣者'。"
夜莺直视他的眼睛，"你的大脑波长与这个维度天然共振，能够稳定通道。
他们——那些想要两个世界融合的人——需要像你这样的测试者作为桥梁。"
夜莺突然抓住程默的手腕，力道大得惊人："你必须回去，程默。
回到你的世界，找到并摧毁所有《幻界边缘》的副本。
否则，48小时后，两个世界将永久融合，你的现实将成为这个噩梦的一部分。"
"我怎么回去？又怎么阻止这一切？"程默问道，同时注意到夜莺的手正在变得透明。"
通道已经开始不稳定了。"
夜莺急促地说，"听着，回去后找到一家名为'蓝月'的旧书店，问老板要'观测者的笔记'。
它会指引你...啊！"夜莺突然痛苦地弯下腰，她的身体开始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。
程默惊恐地看到，她的背部出现了数十条细小的黑色触手，正试图从内部撕裂她。"
它们发现我了！"夜莺艰难地站直，从斗篷中掏出一把古老的黄铜钥匙塞进程默手中，"拿着这个！它能打开两个世界之间的门。
记住，不要相信任何——"夜莺的话没能说完。
一道黑影从井中射出，如同长矛般贯穿了她的胸膛。
夜莺的白色眼睛瞬间被黑色填满，她的嘴巴扭曲成一个非人的笑容："太晚了，程默。
它们已经找到了去你世界的路..."场景突然崩塌。
程默感到自己在下坠，速度越来越快，周围的色彩混合成一片令人眩晕的漩涡。
他最后看到的，是夜莺——或者说曾经是夜莺的东西——向他伸出的手，手指已经变成了锋利的黑色骨刺。
程默在尖叫声中醒来，发现自己躺在公寓的地板上。
电视机屏幕已经碎裂，仿佛有某种力量从内部破坏了它。
他的右手紧握着什么坚硬的东西——是那把黄铜钥匙，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，像干涸的血迹。
窗外，本应是黎明的天空却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。
远处的建筑物轮廓扭曲变形，如同隔着一层热浪观察。
更可怕的是，程默分明看到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那扭曲的天空中移动，那轮廓让他想起森林中的黑色触手。
手机突然响起，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："它们找到你了。
跑。
现在。
——A"程默抓起钥匙和手机冲向门口，却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僵住了——门外传来缓慢的、湿漉漉的爬行声，伴随着某种东西在嗅探门缝的抽气声。
他后退几步，看到门缝下渗入一滩黑色的黏液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屋内蔓延。
钥匙在他手中突然变得滚烫，程默低头看去，发现钥匙上的纹路正发出微弱的蓝光。
与此同时，他注意到卧室墙壁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缝，裂缝中透出的不是墙体的黑暗，而是某种脉动的、生物组织般的粉红色光芒。"
这不可能..."程默喃喃自语，但事实摆在眼前——游戏中的恐怖正在入侵他的现实世界。
而根据夜莺的警告，这只是开始。
他必须找到那家名为"蓝月"的书店，必须弄清楚自己为何被卷入这场超自然的噩梦。
但首先，他需要活着离开这间正在被异界侵蚀的公寓。
程默深吸一口气，握紧发烫的黄铜钥匙，做出了决定。
他转身面对卧室墙上那道越来越大的裂缝，在黑色黏液即将触及他脚踝的瞬间，纵身跃入了粉红色的光芒之中...程默跃入那道粉红色裂缝的瞬间，时间仿佛停滞了。
他的身体被撕扯成无数分子，又在下一秒重组。
日派对、大学第一天的迷路、前女友说分手的那个雨夜——这些本应深藏在他脑海中的画面，此刻却具象化地漂浮在周围。"
这不是穿越...这是被读取。"
程默在扭曲的时空中意识到。
突然，所有碎片同时转向他，每一片记忆中都睁开了一只血红的眼睛。
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直接在脑中炸响："测试者1178号，欢迎来到核心区域。"
程默重重摔在一片由发光几何体构成的地面上。
他挣扎着爬起来，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、不断变化的数字废墟中。
远处耸立着破碎的游戏场景碎片——中世纪城堡与未来都市残骸交错，森林漂浮在太空站残骸上方，一切都笼罩在病态的蓝色光芒中。"
数据废墟。"
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，"所有被吞噬的测试者记忆最终都会来到这里。"
程默转身，看到一个瘦削的亚洲女性靠在一块写着"错误404"的悬浮立方体上。
她穿着拼凑的护甲，左眼是机械义眼，右手则完全由那种发光纹路构成。"
苏雨，前测试者1023号。"
她伸出正常的那只手，"也是目前已知存活最久的'共鸣者'。"
程默握住她的手，惊讶于那真实的触感："共鸣者？夜莺也提到过这个词。"
苏雨的机械眼发出细微的咔嗒声，焦距调整了几下："你见过夜莺？那说明情况比我想的更糟。"
她拉起袖子，露出手臂上与程默相似的发光纹路，只是她的已经覆盖了半个身体，"我们这种人，大脑能够同时兼容两个维度的规则，所以被他们选为锚点。"
"他们？"程默追问。
苏雨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示意程默跟上。
她带着他穿过漂浮的数据残骸，来到一处由破碎屏幕围成的圆形空间。
数百个监控画面显示着不同地点——程默认出其中一个是他的办公室，另一个是他常去的咖啡店，但所有场景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。"
幻界游戏公司只是个幌子。"
苏雨指向那些屏幕，"背后是一群试图打破维度壁垒的疯子科学家。
他们发现通过'游戏'的形式，可以诱使共鸣者自愿降低心理防线，成为两个世界的连接点。"
程默盯着屏幕上自己工位旁那个明显变形的空间，王磊正对着空气说话，仿佛那里坐着另一个"程默"："那我现实中的身体...""正在被替代。"
苏雨的声音冷静得可怕，"每当你进入这里，那边就会生成一个副本。
随着你的纹路扩散，副本会越来越像你，直到完全取代。"
程默胃部一阵绞痛。
他想起了办公室里的"梦"，那个他以为是自己睡着了的时刻——其实是第一次被拉入游戏时，副本已经开始运作。"
为什么是我？为什么是我们？"程默摸着手臂上已经蔓延到手肘的纹路。
苏雨的机械眼闪烁着红光："随机的基因突变，或者用他们的话说——'进化'。"
她突然抓住程默的肩膀，"听着，时间不多了。
夜莺让你找观测者笔记？"程默点点头，掏出那把黄铜钥匙。
在数据废墟的蓝光下，钥匙表面的纹路与他们的发光纹路惊人地相似。"
蓝月书店是维度的另一个薄弱点。"
苏雨语速加快，"店主可能是最后一个未被捕获的观测者。
但去那里之前..."她突然僵住，机械眼疯狂转动，"它们发现我们了！"整个数据废墟剧烈震动，远处传来建筑物崩塌的轰鸣。
程默看到天际线处涌来一片黑色浪潮——是那种黏液，但规模比他在公寓见到的要大上千倍。"
吞噬者！"苏雨拽着程默就跑，"它们清理失控变量的方式！"他们跌跌撞撞地穿过不断崩塌的数据景观，身后黑色黏液如海啸般追来。
程默看到黏液经过的地方，那些记忆碎片瞬间被染黑，里面的画面扭曲成恐怖的景象。"
我们得离开这里！"程默大喊。"
只有一个出口！"苏雨指向远处一个旋转的红色漩涡，"那是紧急登出点，但极不稳定！"他们拼命奔跑，苏雨不时向后发射从机械眼中射出的蓝色能量束，稍微延缓黏液的推进。
就在距离漩涡还有十几米时，苏雨突然惨叫一声——她的左腿被一道从地面突起的黑色尖刺刺穿。"
走！"她将程默推向漩涡，"找到书店！笔记里有停止融合的方法！"程默犹豫了一秒，但看到苏雨已经被更多黑色尖刺包围，他咬牙转身冲向漩涡。
就在他跃入的前一刻，苏雨用尽最后力气扔来一个小装置。"
拿着这个！能暂时稳定你周围的现实！"漩涡将程默吞噬。
这次穿越比之前更加痛苦，他感到每一寸皮肤都在被酸液腐蚀。
当视野终于清晰时，他跪在一条陌生的小巷里，手中紧握着苏雨给的装置——一个刻满符文的金属圆片。
巷子外是熟悉的城市夜景，但程默立刻发现了异常：约三分之一的行人有着轻微的数据失真感，路灯的光晕中漂浮着细微的代码碎片，而天空——本该漆黑的夜空呈现出暗紫色，隐约有巨大的阴影游过。
更糟的是，他手臂上的纹路已经蔓延到肩膀，在皮肤下脉动着蓝光。
程默掏出手机，发现日期显示距离他第一次收到游戏邮件只过了六小时，但他的记忆告诉他至少已经历了两天。
时间流速不同步——又一个维度融合的证据。
他打开地图搜索"蓝月书店"，最近的记录是在老城区的梧桐街，但标注"已停业"。
就在程默准备前往时，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："别去表面地址。
真书店在第七巷镜子后。
小心影子。
——A"程默背脊发凉。
这个"A"再次出现，而且似乎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。
他犹豫片刻，决定赌一把，向老城区出发。
地铁上，人慢了半拍；车窗外的隧道墙壁上爬过某种多足生物；广播偶尔夹杂着无法辨识的古老语言。
其他乘客却对这些视而不见。
第七巷是条几乎被遗忘的小巷，两侧是上世纪的老建筑。
程默按照提示找到一面镶在砖墙上的全身镜，镜面布满灰尘和裂纹。
他试探性地伸手，手指竟然穿过了镜面。"
见鬼。"
程默深吸一口气，整个人踏入镜中。
镜子另一端是一个温暖明亮的空间，四壁摆满古旧书籍。
一个白发老人坐在柜台后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