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奶奶的话,裴宴铮整个人都恍惚了。
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我,颤着嘴唇想说什么,却被苏筱怡的怒吼打断:“百分之十!凭什么,她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!”指尖对着我的鼻子,说完还不解气,拿起离婚协议就要撕。
裴宴铮回过神来,抢过协议从头看到尾。
“阮晞,你真要跟我离婚?”“你离了我就什么都不是,就再也不是养尊处优的裴太太,你确定你舍得?”我原本内心平静,却被他这句话气笑了。
抬起手,我把粗糙干裂的手指放在他面前:“这几年我一个人做五个保姆的活,所有家务都要我亲力亲为。”
“你对外说我是你老婆,实际上一分钱都不给我,也不肯让我出去工作,我每一分钱都要从公司财务那里支出,用的多了还要骂我花你的钱享福。”
“裴宴铮,你睁开你的眼好好看看,我阮晞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吗?”一字一句砸在裴宴铮脸上,他双眼盯着我的手指,莫名竟有些惊讶。
已经很久没跟他说这么多话,说完我觉得有些胸闷,低头大喘气时才发现手臂上的伤口又裂开了。
刚换不久的纱布染上红色,奶奶眼神变得深沉。
“阮晞再怎么说都是我的救命恩人,给百分之十是我决定的,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。”
“可是我们承儿......”“行了!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!”苏筱怡还想说什么,被奶奶强硬的眼神压住,她只好闭嘴。
气氛安静下来,奶奶看向我:“我相信阮晞是好孩子,离了婚拿了股份,以后就不会再和裴家,和宴铮沾染任何关系,对吗?”裴宴铮轻轻吸了口气,瞳孔里莫名多了些期待。
但我明白,这是奶奶在警告我。
给我百分之十是因为我救了她,可这并不代表她多感激我。
她怕的是我把这件事宣扬出去,那裴家就变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,会对公司产生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。
所以她今天是要我当众做出承诺。
拿了钱,以后就再也不能挟恩图报,更不能回来求复合。
毕竟裴宴铮已经有宝贵儿子,我一个生不出孩子的人,没资格。
半晌后,我对着别墅里的监控点了点头。
“奶奶,只要宴铮签了字,以后我和裴家唯一的联系就只剩这些股份了。”
奶奶长松口气,向裴宴铮下命令:“去签字。”
可裴宴铮却沉默着摇了摇头。
他以往最擅长对我冷嘲热讽,现在却固执地把协议撕成两半。
“阮晞,你想都别想,我不可能跟你离婚!”我叹息着,从包里拿出一份新的协议。
“没了我,你可以去请别的保姆,家里不缺我一个干活的。”
“而且......你不想给你唯一的儿子一个名分吗?”苏筱怡眼睛蓦地放大,连忙抱着儿子跑过来:“裴哥,承儿到现在都没名没分,他是我们的儿子,你就算不考虑我,也得为他考虑啊!”正在熟睡的孩子瘪瘪嘴,接着开始嚎啕大哭。
裴宴铮的眸子里闪过动摇,我趁机签完字,再把笔递到他手里。
承儿哭得越来越大声,苏筱怡的眼睛里也蓄满泪水。
她咬住嘴唇,忽然间抱着孩子转身往外走。
“承儿,既然你爸爸不想给我们娘俩名分,那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!”“妈妈带你走,世界这么大总有能容得下我们的地方!”奶奶慌了连忙过去拉她,回头说:“宴铮!还不快点签字!”“你爸妈走的早,如果你名下连个儿子都没有,怎么对得起裴家祖宗!”我微微笑着,把协议往他面前推了推。
眼看苏筱怡已经抱着承儿走出大门,他终究还是咬咬牙签了字,跑出去追她。
我拎着小包经过他时,头也没回。
又或许,他也顾不上。
等裴宴铮把苏筱怡哄好,又把承儿哄睡的时候,我已经离开了。
他心情烦躁的在家里走来走去,心里想着我走时只拎了一个小包。
连行李箱都没有。
手机里有我发过去的信息,但只有去民政局领离婚证的时间。
等他回复,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。
“宴铮,陪我去给你爸妈扫墓,顺便说说你名下要有儿子了。”
奶奶穿戴整齐下楼,裴宴铮更加烦躁,坐在车里也只看着窗外。
车子开出小区后不久,路过一家很普通的超市。
家里多数东西都是从这家超市采购,他经常看到垃圾桶里有这家店的购物小票。
他爱吃的水果,用惯的生活用品,后来还有很多苏筱怡喜欢的东西,出自这家。
但他也为此和我吵了很多次。
“我们裴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你就不能去高档点的超市买吗?”“要是让我的竞争对手看到,还以为我们裴家破产了。”
以往他的冷嘲热讽总能激怒我,让我捏着小票和他大吵一架。
“你每个月只让财务给我那点钱,我怎么去高档超市?”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就不再和他争论了。
不管他说多么难听的话,我也只是“嗯”一声,沉默着做自己的事。
就算他让我去给苏筱怡伺候月子,我也没有半点怨言。
好像他只是不重要的空气。
车子驶过去,他忽然铁青着脸扭头问:“奶奶,你为什么同意我跟阮晞离婚?”奶奶目视前方,语气冷淡:“阮家早就破产了,她又生不出儿子,留在你身边也没有任何帮助。”
“苏筱怡虽然出身不好,但好在生了承儿,你不跟阮晞离婚,她能心甘情愿把孩子给你吗?”他咬着牙:“把承儿过户到阮晞名下,我照样有儿子。”
奶奶嗤笑一声:“你以为苏筱怡那么好糊弄,她往网络上发了多少照片视频,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你养的金丝雀,还给你生了个儿子!”“你说我怎么能有你这么蠢的孙子,娶个没出息的老婆,还包养了一个阴险又爱炫富的金丝雀!”“要不是苏筱怡四处花钱招来仇家,我也不会被绑架!阮晞不会为了我挡刀,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也不至于交给一个外人!”她越说越激动,老脸涨红,连着咳嗽好几次才缓和下来。
“总之,那二十亿权当是为承儿认祖归宗的钱,百分之十的股份是打发阮晞的钱。”
“你现在就老老实实等着领了离婚证,再和苏筱怡结婚,把承儿的户口落进裴家,别的什么都不用你想!”裴宴铮没有说话,他觉得心里很乱,脑子里无时不刻浮现出一个正在弯腰忙碌的身影。
可那身影转过身,是我冷漠没有任何爱意的双眼。
一个月后,我们在民政局见面。
裴宴铮眼下乌青,似乎一直没睡好。
但我自由自在放松一个月,整个人像是年轻了十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