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的***里,百花争艳,彩蝶翩跹。昭华郡主却无心欣赏这满园春色,
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绣有金丝牡丹的帕子,指节微微发白。“郡主,您怎么了?
脸色这样苍白。”贴身丫鬟青竹担忧地问道。昭华勉强扯出一丝笑容,摇了摇头。
她怎能告诉青竹,今日的春日宴并非寻常赏花之会,而是皇帝特意为她安排的相亲宴,
对象正是那位战功赫赫、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定远将军萧景翊。“听说那萧将军冷酷无情,
战场上杀人如麻,府中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,怕不是有什么隐疾...”青竹小声嘀咕着。
“住口!”昭华轻声呵斥,脸颊却不由自主地飞上两片红云,“将军乃国之栋梁,
岂容你这般议论。”其实她心中同样忐忑不安。十八年来养在深闺,
突然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,即便贵为郡主,也难逃命运的安排。
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:“定远将军萧景翊到——”昭华的心猛地一跳,抬眼望去。
只见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自白玉石桥上大步走来。他身着靛青色锦袍,
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,行走间龙行虎步,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。随着距离拉近,
昭华看清了他的面容——剑眉星目,鼻若悬胆,轮廓如刀削般分明。
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,漆黑如墨,深邃如渊,仿佛藏着无数故事,
却又冷得让人不敢直视。“臣萧景翊,参见郡主。”他的声音低沉有力,
行礼时背脊挺得笔直,没有丝毫卑躬屈膝之态。昭华慌忙回礼,
袖中的手微微颤抖:“将军不必多礼。”一阵风吹过,带来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,
混合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——那是久经沙场之人特有的气息。“陛下有意赐婚于你我,
郡主可知晓?”萧景翊开门见山,目光如炬直视昭华。昭华被他直白的问题惊得一时语塞,
脸颊发烫:“略...略有耳闻。”“臣一介武夫,常年征战在外,恐非郡主良配。
”萧景翊语气平淡,仿佛在讨论天气般随意。昭华怔住了。
她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表达不情愿。一股委屈涌上心头,但她很快压下情绪,
端起郡主的仪态:“将军此言差矣。将军为国尽忠,乃真英雄也。昭华虽不才,
亦知家国大义。”萧景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似乎没料到这位看似娇弱的郡主会有如此应答。
他正欲再言,太监已来宣二人入席。宴席间,昭华不时偷瞄萧景翊。他端坐如钟,目不斜视,
对满桌珍馐几乎未动分毫,只在皇帝举杯时略饮一口。
那冷峻的侧脸在宫灯映照下更显棱角分明,与宴会上阿谀奉承的权贵们形成鲜明对比。
“昭华,朕看景翊与你甚是般配。”皇帝笑吟吟地说道,“北疆战事已平,
景翊也该考虑成家了。”昭华垂下眼帘,长睫轻颤:“全凭陛下做主。”萧景翊放下酒杯,
金属与玉石相碰发出清脆声响:“臣遵旨。”短短三个字,却让昭华心头一紧。
他答应得如此干脆,眼中却无半分喜色。这场婚事,于他而言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。
宴席散去,昭华在回府的马车上出神。青竹在一旁喋喋不休:“郡主,奴婢打听过了,
萧将军虽性子冷了些,但治军严明,待下宽厚,在军中威望极高...”昭华没有应答。
她脑海中全是萧景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那里藏着什么?为何如此冰冷?她忽然有种冲动,
想要温暖那双眼睛,哪怕只是融化其中一丝寒意。与此同时,将军府书房内,
萧景翊站在窗前,手中握着一枚已经泛黄的绣帕,
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一枝梅花——那是三年前军中疫病流行时,医女柳如烟留给他的唯一纪念。
“如烟...”他轻唤出声,声音中是化不开的思念与痛楚。皇帝赐婚,他无法拒绝。
但心底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,又该如何安放?月光如水,洒在他刚毅的面容上,
勾勒出一道孤独的轮廓。窗外梨花纷飞,仿佛也在为这段尚未开始就已注定坎坷的姻缘叹息。
昭华站在将军府的回廊下,指尖轻轻抚过朱红色的栏杆。大婚的日子定在下月初八,
按规矩她该提前熟悉将军府的布局。萧景翊虽派了管家引路,自己却不见踪影。
“将军可在府中?”昭华轻声询问身旁的老管家。老管家福了福身:“回郡主的话,
将军一早去了校场,说是要操练新兵。”昭华抿了抿唇。自春日宴后,
她与萧景翊又见了几面,每次他都客气疏离,仿佛这场婚事与他无关。
她原想着今日能多说几句话,没想到又扑了个空。“郡主可要先看看正院?
那里已按将军的吩咐收拾妥当了。”老管家问道。昭华点点头,跟着老管家穿过几道月洞门,
来到一处清幽的院落。院中栽着几株梅树,此时绿叶葱茏,想来冬日花开时必定极美。
正房宽敞明亮,陈设却极为简朴。一张黄花梨木大床,一套桌椅,一个书柜,
除此之外再无多余装饰。昭华的目光被书案上一幅画像吸引——那是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,
眉目如画,嘴角***温柔笑意。“这位是?”昭华不自觉走近几步。老管家神色一变,
支吾道:“这...这是...”昭华已拿起画像,右下角题着“如烟”二字,
笔迹苍劲有力,显然是萧景翊的手笔。画中女子杏眼桃腮,虽不惊艳却有种令人心安的气质。
“柳如烟姑娘曾是军中医女,三年前...因病过世了。”老管家终是说了实话。
昭华的手指微微一颤。她早听闻萧景翊不近女色,却不知原来心中已有人。
画纸边缘有些磨损,想必是常被取看所致。她小心翼翼地将画像放回原处,胸口莫名发闷。
“将军很看重柳姑娘?”老管家叹了口气:“柳姑娘医术高明,曾在战场上救过将军性命。
那年军中疫病流行,她日夜照料伤兵,自己却染病去了...将军亲自为她扶灵,
三天三夜不饮不食...”昭华心头一震。难怪萧景翊眼中总有化不开的寒意,
原来他的心早已随那个叫如烟的女子一同埋葬。“多谢告知。”昭华勉强一笑,“今日之事,
还望管家不要告诉将军。”离开正院,昭华神思恍惚。青竹见她脸色不好,忙问缘由。
昭华摇摇头,只说要回府准备嫁妆。回到郡主府,昭华径直去了绣房。
她挑了一块上好的云锦,又选了最细的丝线,开始绣制香囊。从前她最不耐烦这些女红,
今日却格外专注,一针一线都倾注了心思。“郡主绣的是什么花样?”青竹好奇地问。
“松柏。”昭华轻声回答,“愿他...长青不败。”十日过去,香囊终于完工。
昭华又在里面装了安神的香料,这才满意地收入锦盒。恰在此时,宫中来人传话,
说皇帝召见。昭华换了正式宫装入宫。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,见她来了,放下朱笔。
“昭华来了,赐座。”昭华行礼后坐下,双手捧着那个锦盒,心跳如鼓。待会儿出宫,
她便要去将军府送这香囊。“朕听说,你近日常去将军府?”皇帝和蔼地问道。“回陛下,
臣女只是去熟悉府中环境,为...为婚后做准备。”昭华低头回答。
皇帝点点头:“萧景翊乃国之栋梁,朕将你许配给他,也是看重你的稳重。”他顿了顿,
声音压低,“不过,将军手握重兵,常年在外,朕难免有些...担忧。”昭华心头一跳,
抬头看向皇帝。“你嫁过去后,要多关心将军的动向。若有什么...异常,随时入宫禀报。
”皇帝意有所指地说着,推过一杯茶。昭华手指微颤。皇帝这是在让她监视自己的夫君?
她垂下眼帘,不知该如何回应。“怎么,不愿意为朕分忧?”皇帝语气转冷。“臣女不敢。
”昭华连忙起身行礼,“只是...将军为人刚正,想必不会有负圣恩。
”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:“但愿如此。你且记住,你首先是皇家的郡主,
其次才是将军夫人。”离开皇宫,昭华坐在马车里,手中的锦盒变得沉重无比。
一边是皇命难违,一边是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人...她该如何选择?“郡主,到将军府了。
”青竹轻声提醒。昭华深吸一口气,捧着锦盒下车。萧景翊今日竟在府中,正在院中练剑。
见她来了,收剑入鞘,额上还带着薄汗。“郡主何事?
”昭华递上锦盒:“”我...我做了个香囊,想送给将军。”萧景翊眉头微皱,
没有立即接过。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,昭华的手臂开始发酸。“多谢郡主美意。
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平静,“只是臣粗人一个,用不得这些精细物件,怕辜负了郡主心意。
”昭华的手僵在半空,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。她缓缓收回锦盒,
指尖发凉:“是昭华考虑不周了。”萧景翊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只是点了点头:“婚期将近,
郡主不必太过操劳。”回府的路上,昭华一直紧握着那个被拒绝的香囊。马车颠簸,
一滴泪不受控制地落在锦盒上,很快被丝绸吸收,不留痕迹。
“”郡主...”青竹心疼地看着她。昭华摇摇头,强打精神:“无妨。
明日宫中嬷嬷要来教导治家之道,你帮我准备一下。”夜深人静,昭华独自坐在窗前。
月光如水,照着她手中的香囊。松柏的图案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傲。
她忽然想起正院那幅画像,画中女子温柔浅笑的模样。
"柳如烟..."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,心头涌起一丝酸涩。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,
竟成了她无法跨越的高山。次日清晨,宫中派来的嬷嬷准时到达。昭华打起精神,
认真学习如何管理府中账目、安排宴席、招待宾客。这些本可由下人代劳的事务,
她却一丝不苟地记在心上。"郡主天资聪颖,一点就通。"嬷嬷满意地点头,
"不过将军府与郡主府不同,规矩更严,下人也多是军中退下来的,郡主还需多费心思。
"昭华认真记下每一个要点。她想着萧景翊冷峻的面容,想着那幅被反复观摩的画像,
想着被拒绝的香囊...但她更想着春日宴上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,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"我会成为一个配得上他的妻子。"昭华在心中暗暗发誓,不管他心里装着谁,
她都要走进他的生命。嬷嬷临走时,忽然压低声音:"陛下让老奴带句话——'莫忘本分'。
"昭华心头一紧。皇帝的暗示再明显不过。她勉强点头:"请回禀陛下,昭华铭记于心。
"当晚,昭华辗转难眠。她起身来到书案前,提笔写下"忠诚"二字,又写下"情义"。
墨迹未干,两行字已模糊在一起,再也分不清彼此。窗外,一弯新月如钩,冷冷地挂在天际。
昭华望着月亮,忽然想起一句诗:"此生此夜不长好,明月明年何处看。"大婚在即,
她的心却像这月色一般,清冷而迷茫。红烛高照,映得满室生辉。昭华端坐在喜床上,
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嫁衣的衣角。沉重的凤冠压得她脖颈发酸,但她不敢动,
生怕弄乱了这一身精心准备的装扮。门外脚步声渐近,她的心跳陡然加快。门开了,
萧景翊一身大红喜服走了进来,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。他站在门口,没有立即靠近。"将军。
"昭华轻声唤道,声音有些发抖。萧景翊走到她面前,用秤杆挑开红盖头。昭华抬眼看他,
烛光下他的轮廓柔和了些,但眼神依旧冷峻。两人四目相对,昭华先移开了目光,脸颊发烫。
"郡主。"萧景翊开口,声音低沉,"军中急报,北狄扰边,臣需即刻前往处理。
"昭华猛地抬头:"今夜?""军情紧急。"萧景翊转身取下挂在墙上的佩剑,
"郡主早些歇息吧。""可是..."昭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。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啊。
萧景翊已经走到门口,忽然停住脚步,没有回头:"府中一应事务,郡主可自行决断。
"门关上了,脚步声渐行渐远。昭华呆坐在床边,满室的喜气忽然变得刺眼。
她缓缓摘下凤冠,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。镜中的新娘妆容精致,却无人欣赏。
青竹轻手轻脚地进来,见状红了眼眶:"郡主...""帮我更衣吧。"昭华平静地说,
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。夜深了,昭华独自躺在宽大的婚床上,锦被冰凉。
她侧身看着窗外的一弯冷月,忽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雀儿,关在金笼里,日日啼血。
如今她成了那只雀儿,只是这笼子更大些罢了。晨光微熹时,昭华才勉强合眼。
醒来时已近午时,青竹说将军天未亮就出城去了军营,归期未定。昭华起身梳洗,
决定好好看看这座将成为她家的府邸。她带着青竹在府中漫步,发现将军府虽大,
却处处简朴,下人也不多。走到正院书房,昭华推门而入。书案上那幅画像已经不在了,
想必被萧景翊收了起来。她走近书案,发现抽屉没有关严,里面露出一角画纸。明知不该,
她还是轻轻拉开了抽屉。柳如烟的画像下压着一封信,信纸已经泛黄。昭华没有取出信,
只是看着画像。画中女子温婉如水,眉宇间却有一股坚毅之气。
然明白萧景翊为何会钟情于她——那是一种自己这样的深闺女子所没有的、历经风霜的坚韧。
"郡主,要重新布置一下房间吗?"青竹问道,"按规矩,
新夫人进门都会...""不必了。"昭华轻轻合上抽屉,"就这样吧。"三日后,
萧景翊仍未回府。昭华正在后院赏梅,管家匆匆来报:"郡主,将军派人传话,
北狄大举进犯,陛下命将军即刻出征!"昭华手中的团扇掉在地上:"何时出发?
""明日卯时。"昭华回到房中,让青竹取来舆图。北疆距此千里之遥,
此一去不知何时能归。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渐渐成形。"备马车,我要去军营。""郡主!
"青竹惊呼,"那里不是女子该去的地方!""我是将军夫人。
"昭华已经换上了简便的衣裙,"快些准备。"军营辕门外,守卫见是郡主车驾,不敢阻拦,
急忙通报。昭华下车时,萧景翊已迎了出来,眉头紧锁:"郡主为何来此?
""我要随将军出征。"昭华直视他的眼睛。萧景翊明显一怔:"不行。军中艰苦,
且危险重重。""将军可记得陛下赐婚时说的话?"昭华不卑不亢,"'夫妻一体,
荣辱与共'。我既为将军妻,自当随行照料。"萧景翊沉默片刻:"郡主金枝玉叶,
受不了军中艰苦。""我受得了。"昭华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——正是之前被拒绝的那个,
"若将军嫌我碍事,我就在后方营地,绝不干扰军务。"萧景翊看着那个香囊,
眼中闪过一丝复杂。最终他点了点头:"既如此,郡主明日卯时到此汇合。
只带一个贴身丫鬟,行李从简。"回府路上,青竹忧心忡忡:"郡主何必去吃这份苦?
留在京中多好。"昭华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:"青竹,你见过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吗?
羽毛再美,终究飞不高。"她轻轻抚摸着香囊上的松柏图案,"我不想做那只雀儿。
"次日拂晓,昭华一身素净打扮,只带了青竹和一个小包袱来到军营。萧景翊已整装待发,
见她真的来了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"上马车吧。"他指了指队伍中间一辆朴素的马车,
"路途遥远,郡主保重。"大军开拔,昭华从马车窗口望出去,萧景翊骑在马上走在最前方,
挺拔的背影如一把出鞘的利剑,锋芒毕露又孤傲绝伦。路途艰辛远超昭华想象。
马车颠簸得她浑身酸痛,晚上只能在简陋的驿站休息。十日后,他们抵达边境大营。
昭华被安置在后方一处单独的小院,萧景翊则立刻去前线部署。边关风沙大,
昭华白皙的肌肤很快变得粗糙。军中物资匮乏,连热水都时有时无。青竹天天抱怨,
昭华却从不叫苦。"郡主,您这是何苦呢?"青竹一边为昭华梳头一边叹气,"在京城多好,
非要来这鬼地方..."昭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,确实憔悴了不少:"青竹,
你觉得柳如烟是个怎样的人?"青竹一愣:"奴婢不知。只听说是军中医女,救了将军性命。
""能在这般艰苦环境中行医救人,必是极坚韧的女子。"昭华轻声道,"我虽贵为郡主,
却连这点苦都吃不得,如何...如何入得了他的眼?"三日后,前线传来捷报,
萧景翊率军击退了北狄先锋。昭华松了口气,决定做些什么。她找来军中大夫,
表示愿意帮忙照料伤员。"这...郡主金贵之躯,怎可..."老军医惶恐不安。
"我略通医理。"昭华已经挽起袖子,"在京时常去惠民药局帮忙。"第一批伤员送到时,
昭华差点吐出来。断肢残臂,血肉模糊,惨叫声不绝于耳。她强忍不适,
按照军医指示为伤员清洗伤口、包扎。一天下来,衣裙上沾满血迹,双手酸痛不已。
"郡主今日辛苦了。"老军医递来一碗热汤,"老朽没想到郡主能坚持下来。
"昭华勉强一笑:"比起将士们流的血,我这算什么。"渐渐地,
昭华处理伤口的动作熟练起来。她发现自己在配药方面颇有天赋,
老军医开始让她负责一些简单的药方。伤兵们起初不敢让郡主伺候,后来见她真心实意,
也都感激不尽。"郡主娘娘,您的手真轻,一点都不疼!"一个年轻小兵憨厚地笑道。
昭华为他换好药,轻声叮嘱注意事项。帐外忽然一阵骚动,接着萧景翊大步走了进来。
他铠甲未卸,身上还带着战场上的肃杀之气。"将军!"伤兵们纷纷挣扎着要起身行礼。
萧景翊抬手示意他们躺下,目光扫过正在为伤员换药的昭华,眉头微皱:"郡主怎在此处?
"昭华手上动作不停:"我来帮忙照料伤员。"萧景翊走近几步,
看到她衣裙上的血迹和药渍,眼中闪过一丝异样:"这些粗活自有军医处理。""我做得来。
"昭华系好最后一个绷带,抬头看他,"将军可有受伤?"萧景翊摇头:"明日还有恶战,
郡主早些回去休息吧。"昭华点点头,净了手随他走出医帐。夕阳西下,
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"郡主不必如此辛苦。"萧景翊忽然开口,
"这些事...""将军,"昭华打断他,"我来边关不是为了享福的。柳姑娘能做到的事,
我也想试试。"萧景翊猛地停住脚步,眼神锐利如刀:"谁告诉你如烟的事?
"昭华心头一颤,但并未退缩:"府中人都知道。将军很爱她,对吗?"萧景翊沉默良久,
最终只是说道:"天色已晚,臣送郡主回去。"那夜,昭华躺在硬板床上,望着帐篷顶出神。
她提起柳如烟本是想表明心迹,却似乎触怒了萧景翊。翻来覆去间,
她听到远处传来萧景翊与副将的谈话声。"将军,郡主千金之躯,留在军中恐有不妥。
"是副将赵阔的声音。"既已来了,就让她留下吧。"萧景翊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。
"可是...万一有个闪失...""加派人手保护就是。"萧景翊顿了顿,
"她...照料伤员很用心。"昭华心头一暖,翻身睡去。至少,他注意到了她的努力。
边关的清晨来得格外早。昭华刚洗漱完毕,帐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"郡主!
前线送来一批重伤员,军医忙不过来,请您快去帮忙!"昭华顾不上梳头,
随手用布条扎起长发就往外跑。医帐里已经挤满了伤员,血腥味和**声扑面而来。
老军医见她来了,如见救星般招手:"郡主快来!这个伤兵情况最危急!
"担架上躺着一个年轻士兵,腹部被长矛贯穿,鲜血不断涌出,脸色已经惨白如纸。
昭华心头一颤——这样的伤势,在军中几乎等于判了死刑。"准备热水和干净布条。
"昭华挽起袖子,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,"还有,取烈酒和最细的针线来。
"老军医愣了一下:"郡主是要...""伤口必须缝合,否则他会流血而死。
"昭华已经用烈酒净了手,"我来试试。"她从未处理过如此严重的伤势,但奇怪的是,
当她拿起针线时,双手竟异常稳健,仿佛做过无数次。昭华深吸一口气,
开始一针一针地缝合那个狰狞的伤口。帐内鸦雀无声,
只有伤兵偶尔的痛哼和昭华均匀的呼吸声。不知过了多久,伤口终于缝合完毕。
昭华又取来药粉敷上,用干净布条包扎好。她的额头布满细密汗珠,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。
"血止住了!"老军医惊喜道,"郡主好手艺!这缝合技术,老朽都自愧不如。
"昭华这才松了口气,双腿一软差点跌倒。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。转头一看,
竟是萧景翊。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,铠甲上还沾着敌人的血迹。
"将军..."昭华想要行礼,却被他按住肩膀。"别动。"萧景翊的声音有些沙哑,
"你...怎么会这个?"昭华摇摇头:"我也不知道,就是觉得...应该这么做。
"萧景翊的目光复杂难辨,似乎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。半晌,
他才开口:"如烟第一次救治重伤员时,也是这样说的。"昭华心头微酸,
却只是轻声道:"这位将士需要好好休息,我去看看其他伤员。"接下来的几天,
昭华几乎住在了医帐里。她发现自己在医术上确有天赋,不仅能准确判断伤情,
还能根据伤员体质调整药方。老军医啧啧称奇,说她的药方比柳医女的还要精妙。
"郡主若早生几年,柳医女怕是要拜您为师呢!"一个伤兵玩笑道。昭华正为他的伤口换药,
闻言手指微微一颤:"柳医女...医术很好吗?""那当然!"伤兵眼中闪着崇敬的光芒,
"柳医女不仅医术高明,心地也善良。那年军中疫病流行,她日夜不休地照料我们,
最后自己却..."他说到这里,突然噤声,像是想起什么忌讳。昭华了然,
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:"好好养伤。"走出医帐,昭华发现天已黑了。边关的夜空格外清澈,
繁星如钻石般闪烁。她伸了个懒腰,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,
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对月独饮。即使隔着一段距离,昭华也能认出那是萧景翊。
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,也映照出他眉宇间化不开的忧郁。昭华站在原地,不忍打扰,
却又挪不开脚步。"郡主。"青竹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,"热水准备好了,您该洗漱休息了。
"昭华点点头,却转身去了厨房。她熬了一碗解酒汤,又取了一件厚披风,
交给青竹:"送去给将军,别说是我让送的。"青竹不解:"为何不亲自送去?
""他...现在需要独处。"昭华轻声道,"去吧。"回到自己的小帐,昭华辗转难眠。
她想起萧景翊孤独的身影,想起伤兵们提起柳如烟时的敬爱之情,
想起自己缝合伤口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...这一切交织在一起,让她胸口发闷。
"郡主睡了吗?"帐外传来青竹的声音。"进来。"青竹掀帘而入,
手里还端着那碗解酒汤:"将军不肯收,说不需要。"昭华苦笑一下:"罢了,
你下去休息吧。"青竹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退了出去。昭华独自坐在床边,
看着那碗已经凉了的解酒汤,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。她凭什么认为萧景翊会接受她的关心?
在他心里,永远只有那个已经离世的柳如烟。次日黎明,急促的号角声惊醒了昭华。敌袭!
她匆忙披衣起身,刚冲出帐外,就见营地一片混乱。前方火光冲天,喊杀声不绝于耳。
"郡主!快躲起来!"一个侍卫跑来喊道,"北狄人偷袭了前哨营地,现在正往这边来!
"昭华却转身往医帐跑去:"伤员需要转移!"医帐里已经乱作一团。
轻伤员互相搀扶着往外逃,重伤员则无助地躺在原地。
昭华找到老军医:"我们得把重伤员先藏起来!""来不及了!"老军医急得满头大汗,
"北狄人马上就到!"昭华一咬牙:"能搬几个是几个!"她刚扶起一个腿部受伤的士兵,
帐外就传来一阵马蹄声和惨叫。北狄人来了!昭华的心跳如鼓,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
她抓起一把手术刀藏在袖中,挡在重伤员前面。帐帘被猛地掀开,
一个满身是血的北狄武士冲了进来。看到昭华,他明显一愣,随即露出狞笑,举刀向她砍来。
昭华闭上眼睛,等待疼痛降临。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出现,只听"嗖"的一声箭响,
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。睁开眼,那北狄武士已经倒地身亡,咽喉处插着一支羽箭。"昭华!
"萧景翊浑身浴血地冲进医帐,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慌。
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:"你没事吧?"昭华摇摇头,腿却软得站不住。萧景翊扶住她,
对随后进来的士兵下令:"立刻护送郡主和伤员去后山!""不!"昭华抓住他的手臂,
"医帐里还有十几个重伤员,我不能丢下他们!"萧景翊眉头紧锁:"这里太危险!
""我是将军夫人,也是大周郡主。"昭华直视他的眼睛,"将士们为大周流血,
我岂能独自逃命?"萧景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。最终,
他点了点头:"我留一队人保护医帐。"说完,他转身冲入战局。那一夜,
昭华与老军医彻夜未眠地救治伤员。敌袭虽被击退,但伤亡惨重。医帐里挤满了伤兵,
哀嚎声不绝于耳。昭华的白裙早已染成红色,双手因长时间处理伤口而颤抖不已,
但她没有停下。天蒙蒙亮时,萧景翊来到医帐。他铠甲上的血迹已经干涸,脸上带着疲惫,
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。他静静地看着昭华为最后一个伤员包扎完毕,才走上前。
"你该休息了。"他的声音出奇地柔和。
昭华摇摇头:"还有几个重伤员需要观察..."萧景翊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她。
昭华惊呼一声,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。"将军!""这是命令。"萧景翊大步走出医帐,
"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。"昭华太累了,竟在他怀中沉沉睡去。迷迷糊糊中,
她感觉有人轻轻将她放在床上,为她盖好被子。一双温暖的大手拂过她的额头,
带着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柔。当昭华再次醒来,已是次日中午。青竹告诉她,
将军下令让她好好休息,不许任何人打扰。"将军还派人送来了这个。
"青竹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。昭华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套上好的银针和几本医书。
最上面一本的扉页上题着"如烟手录"四个字。昭华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,
心中五味杂陈。"将军说...郡主医术精湛,这些或许对您有用。"青竹小心翼翼地说。
昭华合上书,眼中泛起泪光。这是萧景翊第一次主动送她礼物,却是柳如烟的遗物。
她该高兴还是难过?"替我谢谢将军。"她最终只是这样说道。傍晚时分,
昭华带着那套银针去了医帐。伤员们见到她,纷纷行礼问好,眼中满是敬意。老军医笑着说,
现在军中都在传郡主娘娘医术如神,连阎王爷都要让三分。昭华正为一名伤兵施针,
副将赵阔走了进来。他环视一圈,目光落在昭华身上,眼中闪过一丝不悦。"郡主,
将军请您过去。"昭华收起银针,跟着赵阔来到中军大帐。萧景翊正在查看地图,见她来了,
示意她坐下。"昨夜多亏郡主救治及时,重伤员无一死亡。"萧景翊的语气比以往温和许多,
"将士们都很感激。"昭华微微一笑:"这是我应该做的。""不过,"萧景翊话锋一转,
"军中毕竟危险。臣已安排人手,明日护送郡主回京。
"昭华的笑容僵在脸上:"将军要赶我走?""是为郡主安全着想。"萧景翊避开她的目光,
"北狄人这次偷袭不成,必定会卷土重来。"赵阔在一旁附和:"是啊,郡主金枝玉叶,
若有个闪失,我们如何向皇上交代?"昭华看看赵阔,又看看萧景翊,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她站起身,声音平静却坚定:"将军,昭华既然来了,就不会独自回去。
除非...将军亲自押送我回京。"萧景翊眉头紧锁:"郡主!""我是大周郡主,
也是将军夫人。"昭华直视他的眼睛,"我的位置就在这里,与将士们同在。
"帐内一片寂静。萧景翊的目光深沉如海,昭华无法读懂其中的情绪。最终,
他轻轻叹了口气:"随你吧。"赵阔明显想说什么,被萧景翊一个眼神制止了。
昭华行礼退出,心跳如雷。她知道,自己刚刚赢得的不仅是在军中留下的权利,
更是萧景翊的一丝尊重。月光如水,昭华独自站在小山坡上,望着远处的营火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,她没有回头,知道是谁来了。"夜里风大。"萧景翊站在她身旁,
递过一件披风。昭华接过披风,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相触,又迅速分开。他们并肩而立,
谁都没有说话,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亲近。这一刻,昭华忽然明白,爱一个人,
不一定要取代他心中的那个人。就像这月光,不必与太阳争辉,
只需静静地照亮属于自己的一隅天地。晨雾弥漫在山谷间,昭华站在沙盘前,
手指轻轻点在一处狭窄的山道上。这是北狄人运送粮草的必经之路,两侧山势陡峭,
林木茂密。"若在此处设伏,断其粮道,前线敌军必乱。"昭华抬头看向萧景翊。
萧景翊眉头紧锁,盯着沙盘沉默不语。帐内几位副将交换着眼色,
赵阔直接嗤笑出声:"郡主娘娘还是专心照料伤员吧,军事不是儿戏。
"昭华没有理会赵阔的嘲讽,目光依然停留在萧景翊身上:"此处地形险要,
只需三百精兵埋伏两侧,待敌军通过一半时发动攻击,首尾不能相顾,必可全歼。
""太冒险了。"萧景翊终于开口,"北狄人熟悉此地地形,必有防备。
分兵设伏反易被各个击破。"昭华咬了咬唇,还想争辩,
萧景翊已经转身对众将道:"按原计划,正面迎敌。都去准备吧。"众将退下后,
昭华仍站在沙盘前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处山道。她确信自己的计划可行,
但萧景翊显然不这么认为。"郡主。"昭华抬头,发现萧景翊还没离开,正注视着她。
"军事非同儿戏,一招不慎满盘皆输。"他的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,"你的想法...不错,
但太过冒险。"昭华深吸一口气:"将军,我自幼随父亲研读兵书,对地形格外敏感。
这处山道我曾去查看过,比沙盘上显示的更为狭窄险要。若利用得当...""你去过那里?
"萧景翊眉头一皱,"什么时候?太危险了!""三日前,随采药队伍去的。"昭华坦然道,
"我绘制了详细的地形图。"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布,上面精细地标注了山道的宽度、坡度,
甚至林木分布。萧景翊接过细看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。"这是你画的?
"昭华点点头:"若将军仍不认同我的计划,至少...请派斥候再去确认一番。
"萧景翊沉思片刻,将绢布收入怀中:"我会考虑的。"两日后,昭华正在医帐配药,
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。青竹匆匆跑进来:"郡主!大捷!将军采纳了您的计策,
全歼了北狄人的粮草队!"昭华手中的药勺差点掉落:"真的?"她刚走出医帐,
就看到萧景翊骑着战马归来,身后将士们押解着俘虏,推着缴获的粮草车,
个个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。萧景翊看到她,勒马停住,翻身下马。"你的计划很成功。
"他简短地说,但眼中闪烁着昭华从未见过的赞赏光芒,"北狄前线已经开始撤退。
"昭华心头涌起一阵暖流:"是将军指挥有方。"萧景翊摇摇头:"若非你的地形图和坚持,
我们不会选择这个战术。"他顿了顿,"今晚庆功宴,你...一起来吧。
"这是昭华第一次被邀请参加军中的正式**。她精心打扮了一番,虽然只是简单的衣裙,
但发间那支白玉簪在火光下莹莹生辉。宴会上,将士们轮番向萧景翊敬酒,
也不忘向昭华致意。赵阔不情不愿地举杯:"郡主娘娘果然...足智多谋。
"昭华微笑回礼,目光却始终追随着萧景翊。在火光的映照下,他刚毅的面容柔和了许多,
偶尔甚至会露出一丝笑意。这样的萧景翊,与初遇时那个冷若冰霜的将军判若两人。夜深了,
昭华先行告退。回到自己的小帐,她发现桌上多了一个木匣。打开一看,
里面是一套精美的文房四宝和几本兵书。最上面那本的扉页上,
是萧景翊苍劲有力的题字:"赠昭华——观兵如观火,慎思而明辨。"昭华轻抚那些字迹,
胸口涌起一阵甜蜜的酸涩。这是萧景翊第一次送她真正属于自己的礼物,
而不是柳如烟的遗物。次日清晨,昭华早早起床,
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江南小菜——那是萧景翊的家乡菜。她听老管家说过,将军虽在北方长大,
但祖籍江南,偶尔会想念家乡味道。昭华端着食盒来到中军帐外,正犹豫是否该进去,
忽听里面传来萧景翊和赵阔的争执声。"...太冒险了!将军为何突然改变计划?
就因为郡主的几句话?"赵阔的声音充满不满。"我自有考量。"萧景翊语气冷淡。
"将军莫非忘了柳姑娘是怎么死的?就是因为太过信任..."赵阔突然噤声。
帐内一片死寂。昭华屏住呼吸,手中的食盒突然变得沉重无比。"出去。
"萧景翊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却冷得像冰。赵阔掀帘而出,差点撞上昭华。他愣了一下,
冷哼一声大步离去。昭华站在原地,进退两难。"进来吧。"萧景翊的声音从帐内传出。
昭华硬着头皮走进去。萧景翊站在沙盘前,背对着她,肩膀的线条紧绷。
"我...做了些早点。"昭华轻声道,"听说将军喜欢江南口味..."萧景翊转过身,
眼中的寒意还未完全消退,但看到食盒时明显一怔。他示意昭华放在桌上:"多谢。
"气氛有些尴尬。昭华不知该不该提起刚才听到的话,正犹豫间,
萧景翊已经开口:"赵阔的话,你不必放在心上。"昭华摇摇头:"我不介意。
只是...柳姑娘的事,若将军愿意说..."萧景翊的目光落在沙盘上,
沉默良久:"如烟她...不只是医女。她曾多次为我军提供重要情报,
最后...死于一次任务。"昭华心头一震:"她是...细作?""不。"萧景翊摇头,
"她只是...关心士兵,知道很多消息。"他顿了顿,"三年前,
她发现军中有人私通北狄,在向我汇报的路上...遇害了。
"昭华从萧景翊紧绷的下颌看出,事情绝非如此简单。但她没有再追问,
只是轻轻打开食盒:"菜要凉了。"萧景翊看着那些精致的江南小菜,眼中闪过一丝柔和。
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,眉头微展:"味道很正。""我特意请教了江南来的厨子。
"昭华笑道,"将军喜欢就好。"两人安静地用完了早餐。临走时,
萧景翊忽然道:"下午我要去校场检阅新兵,你...有兴趣一起来吗?
"昭华眼前一亮:"当然!"校场上,萧景翊一身戎装,英姿勃发。他亲自示范弓箭射击,
箭箭正中靶心。昭华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,忍不住鼓掌喝彩。"想试试吗?"萧景翊走过来,
递过自己的弓。昭华接过弓,却差点拿不稳——这弓比她想象中沉多了。萧景翊见状,
嘴角微微上扬:"姿势不对。"他站到昭华身后,双手覆在她的手上,帮她调整姿势。
昭华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,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。"放松。
"萧景翊的声音近在耳畔,"看准目标,然后..."弓弦震动,箭矢飞出,
歪歪斜斜地插在靶子边缘。昭华有些泄气,萧景翊却道:"第一次能上靶就不错了。
"整个下午,萧景翊耐心地教导昭华射箭。夕阳西下时,昭华已经能勉强射中靶心了。
她兴奋地转身,正对上萧景翊含笑的目光。那一瞬间,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缩短了许多。
回营的路上,萧景翊问:"明日我要去巡视边境,你想一同前往吗?
"昭华惊喜地点头:"好!"接下来的日子,昭华几乎成了萧景翊的随行参谋。
他们一起研究战术,讨论地形,甚至偶尔会因为意见不合而争执。但每次争执后,
萧景翊总会以请教为名,邀她共进晚餐,两人便又和好如初。一次深夜,
昭华在萧景翊的书房查阅地图,偶然发现书架底层有一本破旧的医书。她好奇地取出来翻阅,
发现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——是柳如烟的手笔。昭华本不该窥探,
却忍不住一页页看下去。这些笔记不仅记录了各种病症的治疗方法,
还有许多对伤兵的观察和关怀。在最后一页,她发现了一段话:"景翊将军表面冷硬,
实则心系将士。每每夜深,必亲巡伤兵营。见他为士兵伤痛而忧,我亦心痛。愿以毕生所学,
助他守护这些忠勇之士。——如烟手记"昭华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,心中不再有嫉妒,
只有深深的敬意。柳如烟爱萧景翊,也爱他所爱的将士们。这样的女子,
确实值得萧景翊永远铭记。"在看什么?"萧景翊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,昭华慌忙合上书,
却已来不及。"我...对不起,我不该..."萧景翊走过来,看到那本医书,眼神一暗。
他轻轻接过书,手指抚过封面:"如烟的笔记...你看了多少?""只看了最后一点。
"昭华诚实地说,"她...很了不起。"萧景翊沉默片刻,
忽然问:"你为何从不问我与如烟的事?
"昭华抬头看他:"每个人都有不愿他人触碰的回忆。若将军想说,自然会告诉我。
"萧景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:"你与她...很不同。""我知道。"昭华微笑,
"我不需要成为她。我只希望...能成为将军可以信任的人。"萧景翊深深看了她一眼,
没有回答,只是将医书放回书架高处:"时候不早了,回去休息吧。"北狄的攻势越来越弱,
边境局势逐渐稳定。萧景翊决定回京复命,昭华自然同行。临行前夜,
军中举行了简单的欢送仪式。
许多将士们送的小礼物——手工雕刻的木簪、编织的手绳、甚至还有一封按满手印的感谢信。
"郡主娘娘,您一定要再来看我们啊!"一个被昭华救过的小兵红着眼圈说。
昭华也忍不住眼眶发热:"一定会的。"回京的队伍比来时轻松许多。
萧景翊甚至放慢了速度,偶尔会停下来让昭华欣赏沿途风景。这一日,
他们停在一处山涧旁休憩。昭华在溪边洗手,忽然听到林中传来异响。"将军小心!
"她几乎是本能地扑向正在饮马的萧景翊。一支利箭擦着她的手臂飞过,带出一串血珠。
萧景翊反应极快,一把抱住她就地一滚,同时抽出佩剑。侍卫们立刻围成一圈,
将两人护在中央。"刺客!保护将军和郡主!"林中窜出十几个黑衣人,刀光剑影间,
萧景翊一手护着昭华,一手持剑迎敌。他的剑法凌厉无比,转眼间已斩杀数人。
剩余刺客见势不妙,迅速撤退。"追!留活口!"萧景翊厉声喝道,
随即低头查看昭华的伤势,"伤得重吗?"昭华摇摇头,虽然手臂**辣地疼,
但伤口并不深:"没事,只是擦伤。"萧景翊却脸色阴沉,一把抱起她回到马车上。
他亲自为昭华清洗伤口,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。药粉洒在伤口上时,
昭华忍不住"嘶"了一声。"忍着点。"萧景翊的声音低沉,"为什么要扑过来?
那箭是冲我来的。"昭华看着他紧锁的眉头,轻声道:"本能反应罢了。将军没事就好。
"萧景翊的手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昭华读不懂的情绪。他包扎好伤口,
忽然伸手轻抚她的脸颊:"傻姑娘。"这简单的三个字,让昭华心头一颤。她鼓起勇气,
覆上他的手:"为你,值得。"萧景翊没有抽回手,两人静静对视,仿佛时间停滞。
直到外面传来侍卫的禀报声,说刺客已全部自尽,没有留下活口。
萧景翊的表情重新变得冷峻:"查!一定要查出幕后主使!"当晚,他们在驿站歇息。
萧景翊坚持要昭华住在他隔壁,并派了双倍守卫。夜深人静时,昭华听到轻轻的敲门声。
"是我。"萧景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昭华连忙开门。萧景翊手持一盏油灯站在门外,
灯光映照下,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。"我来看看你的伤。"他低声道。昭华让他进来,
坐在床边。萧景翊小心地拆开纱布,检查伤口有无发炎。他的手指温暖而有力,
触碰却轻如羽毛。"还好,没有恶化。"他重新包扎好,却没有立即离开,
而是坐在了昭华对面,"今日...谢谢你。"昭华摇摇头:"将军不必言谢。
""叫我景翊吧,私下里。"萧景翊忽然说,"我们已经...算是朋友了,不是吗?
"昭华心头一热:"景翊..."萧景翊微微一笑,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:"睡吧,
明日还要赶路。"他起身离开,在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昭华,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。
昭华躺下后,久久不能入睡,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,但心里却充满了甜蜜的期待。或许,
她终于走进了他的心,哪怕只是一小步。将军府的朱漆大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昭华站在台阶下,仰头望着门楣上"敕造定远将军府"几个鎏金大字,恍如隔世。
半年边关生活,归来已是盛夏。府中下人列队相迎,老管家激动得老泪纵横。萧景翊下马后,
伸手扶昭华下车,这一细微举动引得众人侧目——将军何时对女子这般体贴过?
"郡主一路劳顿,好生休息。"萧景翊语气虽淡,眼中却有一丝昭华能读懂的关切,
"晚些时候...若有空,可来书房一叙。"昭华心头一暖,轻轻点头。她知道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