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薇薇的每一句话,都精准地***宋祁言的胸膛。
整个大厅,死一般地寂静。
所有人都被这个惊人的反转,震得说不出话来。
宋祁言站在原地,像瞬间风化的石像。
脸上的愤怒、嘲讽、冰冷,寸寸碎裂。
取而代代,是茫然,是难以置信,是天崩地裂般的恐慌。
他看着我,嘴唇翕动。
我没有看他。
趁着所有人都还处在震惊中的间隙,我拿起手里刚捡起的钱,转身挤进了人群。
消失了。
「林栀夏!」
宋祁言终于反应过来,他猛地推开身边的林薇薇,像一头受伤的野兽,发疯一样地冲了出去。
他一遍遍地拨打我的电话。
听筒里传来的,永远是冰冷的、毫无感情的女声。
「您所拨打的电话,已关机。」
......
他凭着记忆,冲到了我租住的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。
门没有锁。
里面空空荡荡。
只有一张冰冷的床板,和角落里几袋打包好的,最廉价的生活垃圾。
我带走了我那几件早已洗得发白的旧衣服。
再一次,从他的世界里,人间蒸发了。
宋祁言站在房间中央,环顾着这个连转身都困难的空间。
墙壁上,是斑驳的、因为潮湿而脱落的墙皮。
空气里,弥漫着一股永远散不去的霉味。
这就是她住了七年的地方。
这就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,过了七年的日子。
他腿一软,跪倒在冰冷的、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。
......
不知过了多久。
林薇薇找到了失魂落魄的他。
她把一本边角都起了毛的旧日记本,交到他手里。
她的声音,带着哭过后的沙哑。
「这是......我以前偷偷记下的。」
「关于她的事......」
宋祁言颤抖着手,打开了那本日记。
泛黄的纸页上,是林薇薇娟秀的字迹。
记录着那段他一无所知的,属于我的地狱。
【9月12日,雨。夏夏一个人去见了那个混混的家人。我躲在远处,看到她被那个男人的妈,指着鼻子骂了半个小时。她一声没吭。】
【10月3日,晴。赔偿款下来了,五十万。夏夏把家里的房子卖了,还差二十万。她爸一夜之间,白了头。】
【11月1日,阴。夏夏退学了。她说要去南方打工。我让她别走,她只是笑笑,说,薇薇,忘了我吧。】
【......】
【3月5日,晴。我找到她了,她在一家餐馆洗盘子。那双手,以前连笔都握不重,现在全是冻疮和裂口。】
【6月18日,雨。她为了多挣钱,同时打三份工,累到胃出血进了医院。我去看她,她还笑着跟我说,医药费太贵了,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。】
【......】
【去年今日,晴。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宋祁言的新闻,他成了年度经济人物。我拿给他看,她看了很久很久,然后把报纸叠得整整齐齐,收了起来。我看到,她偷偷地笑了,也偷偷地哭了。】
宋祁言一页一页地翻看着。
每一行字,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一刀一刀,将他的心脏凌迟得血肉模糊。
他终于明白。
他这七年来所有引以为傲的成功。
他所有用来报复她的资本。
都建立在他心爱女孩的血肉和骸骨之上。
他那些自以为是,居高临下的报复。
都像一场场可笑又残忍的闹剧。
他再也支撑不住。
高大的身躯,蜷缩在小小的地下室里。
他将脸死死地埋进那本写满了她无尽苦难的日记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