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独留下我。
他说,死太便宜我了。他要我活着,清醒地感受这无边无际的痛苦和耻辱。
瞧瞧,多深情。
我爹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,他还在演他的苦情戏码。
冷宫的日子,是钝刀子割肉。
没有想象中的皮鞭毒打,只有日复一日的冷。
冬天最冷的时候,窗户纸破了大洞,裹着发霉的被子,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。
送来的饭菜,夏天是馊的,冬天是冰碴子拌着几根烂菜叶。
伺候我的,就一个眼神浑浊、腿脚不便的老太监,姓胡。
他话不多,每次放下食盒,浑浊的眼珠会在我脸上停留片刻,然后叹口气,颤巍巍地走开。
我知道他在看什么。
看曾经艳冠京华、连先帝都捧在手心里的云家嫡女,如何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。
枯槁,苍白,像一朵被狠狠碾进泥里的残花。
沈烬偶尔会来。
不是来看我。
是来欣赏他的“杰作”。
他穿着簇新的龙袍,带着一身清冽的龙涎香气,站在门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