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敏敏是我的组员,性子安静内敛。
看着她倔强地用瘦弱的身体支撑起父亲的手术费,我将存了钱的银行卡推给她,她哭着承诺会连本带息归还。
工作中我对她有意关照,生活里她回以我贴心照顾。
我们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,我开始畅想跟她有个未来。
为了这个“未来”,我接受了外调任务,没想到她突然拉黑了我。
谣言甚嚣尘上……
我封心锁爱,事业上步步高升!
八年后,我和她重逢……
我松了松领带,将季度报表重重地摔在办公桌上。
作为公司最年轻的组长,我习惯了用这种近乎苛刻的标准要求自己和团队。
“何敏敏的报告又迟交了。”
我瞥了一眼外面空荡荡的工位,不由皱眉。
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,林小雨探头进来:“赵组长,我能和您谈谈吗?关于敏敏的事。”
我示意她进来。
“敏敏请的假已经到期了,可是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。”林小雨绞着手指,“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。”
我这才想起周一早上何敏敏确实发过请假邮件,理由含糊地写着“家中有事”。
当时我正忙于准备晋升答辩,直接批准了。
“公司有公司的制度,”我敲着桌面,“逾期不归视为旷工,按规章——”
“组长!”林小雨突然提高了声音,“敏敏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,她家里情况特殊。”
我这才注意到林小雨眼圈发红。
“你知道她住哪?”
周六清晨,我驾车驶向城市边缘。
一路向南,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的平房取代。
“应该是那栋红砖楼。”副驾驶上的林小雨指向一栋斑驳的老旧建筑。
楼道里光线昏暗,墙壁上贴满了各种颜色的小广告。
我跟在林小雨身后爬上六楼。
林小雨敲了敲门,“敏敏,是我。”
过了一会儿,门缓缓打开。
何敏敏出现时,我几乎认不出她——曾经整洁的齐肩短发油腻地贴在脸颊,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黑眼圈。
“赵组长?”何敏敏的声音比平时更加细弱,她抬头看了我一眼,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角,似乎想遮住下摆的破洞。
我闻到屋内飘出的中药味,透过门缝,我看见客厅里堆满了药瓶和医疗用品。
“对不起,我忘了请假延期的事……”何敏敏低着头,“我爸他……”
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。何敏敏脸色一变,转身跑进去。
门完全打开了,我和林小雨跟了进去。
客厅狭小,斑驳的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照片。
里屋的门半掩着,我看见何敏敏正扶起床上面色蜡黄的男人,熟练地递上药片和水杯。
男人喝完水后,何敏敏用毛巾细细地擦去他额头的汗水。
“那是何叔叔,”林小雨小声解释,“心脏病又犯了。敏敏妈妈十年前就去世了,家里就他们父女俩。”
何敏敏安顿好父亲后回到客厅,局促地站在我和林小雨面前,“对不起,家里很乱……”
“为什么不告诉公司实情?”我直接问道。
何敏敏的指尖微微发抖:“我、我不想被特殊对待,而且我爸的手术费……”
“手术费怎么了?”我追问。
在断断续续的叙述中,我了解到何父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,但家里早已因之前的治疗负债累累。
“医生说再不手术就……”何敏敏突然捂住嘴,肩膀剧烈抖动起来。
林小雨立刻抱住她,轻拍她的后背。
我走向厨房想倒杯水,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僵在原地——灶台上放着一个药罐,小火慢煎着黑褐色的液体;墙上钉着一张清单,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债务和利息。
回到客厅,何敏敏已经平静下来,正用给林小雨介绍墙上的照片,“我爸总说这张照片拍得最好,”她勉强笑了笑,“妈妈笑得最好看。”
我突然感到一阵窒息。
想到自己上周刚换的最新款手机,想到自己收集的各种价格不菲的游戏手办。
而眼前这个女孩,正在为父亲的生命与贫穷搏斗。
“手术需要多少钱?”我听见自己问。
何敏敏抬起头,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又迅速熄灭,“医生说……至少十五万,我已经借到五万了……”
“我借你十万。”
空气凝固了。
何敏敏瞪大眼睛,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。
“不……不行,”何敏敏终于找回声音,“这太多了,我还不起……”
“可以分期,不计利息。”
送完林小雨,我开车回到家。
等我拿出手机查看银行账户时,却发现余额只剩两万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