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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清旖    发表时间: 2025-11-05 21:09

序章 镜花馆魅影

天宝十四载的秋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萧瑟,吹过长安城一百零八坊的青瓦屋檐。西市的喧嚣一如既往,胡商的驼铃声与汉人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,织成一幅盛世的繁华锦缎。然而,在这片繁华的阴影里,有一处地方,连最胆大的泼皮无赖都绕道而行——那便是废弃已久的“镜花馆”。镜花馆曾是前朝画圣吴道子的旧居,据说馆中藏着一面能摄人心魄的古镜。后来,宅子几经转手,渐渐荒废,关于它的鬼怪传闻却在市井间越传越神。有人说,深夜路过时,能听见馆内传来女子的幽幽哭泣;也有人说,曾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在月下对镜梳妆,可那镜子,却悬在半空之中。

大理寺评事李砚,此刻正站在镜花馆紧闭的大门前。他中等身材,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色官袍,衬得他面容愈发清癯。他那双眼睛,锐利得像是能穿透人心,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铜锁。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家传玉佩,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安定。作为从八品下的小官,本不该他来处理这种看似神神叨叨的案子,但今早一封匿名的投递信,直接将此事捅到了大理寺卿的案头,信上只有一句话:“镜花馆有魂,请大人亲鉴。”于是,这个没人愿意接的烫手山芋,便落到了以“较真”闻名的李砚头上。他叹了口气,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和细针,准备开始他雷打不动的现场勘查流程。对他而言,世上哪有什么鬼魅,不过是人心作祟罢了。

“让让,都让让!”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。金吾卫的张千户带着一队人马赶到,他身材魁梧,满脸横肉,看着李砚这副文弱书生的模样,眉头皱得像个疙瘩。“我说李评事,这地方邪乎得很,您还是回大理寺抄抄文书吧,这儿交给我们金吾卫就行了。”张千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和不耐烦。李砚没有理会他,只是蹲下身,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门缝里一点微不可察的粉末。他做事向来如此,一旦进入状态,便六亲不认。这种专注,曾为他赢得上司的赏识,也让他得罪了不少权贵,最终被“发配”到这个闲职上。他内心深处,对这长安城,尤其是那高高的宫墙,总怀着一种戒备与疏离。

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,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街角传来。“张千户,李评事,吵吵嚷嚷,可是怕惊扰了镜中之人?”两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身着素色道袍的男子缓缓走来。来人身材修长,面容俊秀,眉宇间带着一丝与世隔绝的疏离感,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古朴的玉戒。他便是长安城里颇有名气的方士,苏墨。苏墨的目光越过众人,落在镜花馆的牌匾上,眼神变得有些复杂。他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。李砚站起身,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方士,心中暗自警惕。在这个节骨眼上,任何多出来的人,都可能是变数。而苏墨的出现,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让这桩诡异的案件,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扑朔迷离的色彩。镜花馆的大门,即将被推开,而门后的世界,是人间罪案,还是志怪传说,无人知晓。

密室画魂

张千户显然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方士没什么好感,他哼了一声,挥了挥手:“来人,把这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我……”话未说完,李砚却抬手制止了他。“张千户,多一人多一力,何况苏方士对这镜花馆似乎有所了解。”李砚的语气平静,但眼神却不容置喙。他并非信任苏墨,只是直觉告诉他,这个方士或许能提供一些官府查不到的线索。张千户虽然粗犷,却也知道李砚是奉了命来的,悻悻地收回了手,示意手下撞开大门。

“吱呀——”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后,尘封已久的镜花馆大门被猛地撞开,一股混合着尘土、霉味和某种奇异香气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,让众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。阳光从门口斜***去,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埃。李砚第一个走了进去,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散落的杂物,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。这是一间宽敞的厅堂,陈设早已破败不堪,但依稀能看出当年的雅致。墙壁上挂着几幅残破的画作,画中人像是被岁月侵蚀,表情变得诡异而扭曲。

“死者在哪?”李砚头也不回地问道。一个金吾卫士兵战战兢兢地指向内堂:“在……在里面那间画室。”李砚点点头,迈步向内堂走去。苏墨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,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破败的家具上,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房梁和角落的阴影处,仿佛在寻找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内堂的画室里,景象更加诡异。门窗紧闭,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密室。房间中央,立着一面巨大的青铜古镜,镜面光洁如新,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。而本该躺在地上的尸体,却不见踪影。

“人呢?”张千户一脸愕然,他明明接到报案说这里死了人。李砚没有说话,他走到那面古镜前,眉头紧锁。镜子里,清晰地映出了他的身影,以及他身后张千户等人惊疑不定的脸。但除此之外,再无他物。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细针,在镜框的缝隙里轻轻探了探,随即,他的动作停住了。他用镊子从缝隙里夹出了一小撮极细的粉末,凑到鼻尖闻了闻,脸色微微一变。“这是‘忘忧散’的残渣。”他低声自语,这是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罕见药物。

“李评事,你看镜子里。”苏墨的声音突然响起,带着一丝凝重。李砚抬起头,再次望向镜面。这一次,他看得分明,在镜中倒影的深处,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,一闪而过。那人身着画师的服饰,面容扭曲,仿佛在无声地呐喊。李砚的心猛地一沉,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这世上没有鬼魂,一定是某种机关或是光影把戏。他绕着古镜走了一圈,用手敲了敲镜面,发出沉闷的实心声响。就在这时,苏墨指着镜框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那里刻着一个极其古怪的符号,像是一只扭曲的眼睛,又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。“这个符号,”苏墨缓缓说道,“我在《酉阳杂俎·诺皋记》里见过。这是‘镜中魂’的印记,传说被此印记选中的人,魂魄会被吸入镜中,永世不得超生。”李砚闻言,心中一凛。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,但眼前的一切,却正一步步朝着那个他最不愿相信的方向发展。这桩案子,恐怕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得多。

志怪与律法

“一派胡言!”张千户听完苏墨的话,立刻炸了毛,“什么镜中魂,我看就是你这方士在故弄玄虚!人明明就是被你用什么妖法害了!”他说着,就要上前去抓苏墨的衣领。李砚侧身一步,挡在了两人中间。“张千户,稍安勿躁。苏方士只是提供一种可能性,至于真相如何,还需证据说话。”李砚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。他转向苏墨,眼神锐利:“苏方士,你既然认得这个符号,想必对这《酉阳杂俎》颇有研究。依你看,这所谓的‘镜中魂’传说,是如何实现的?”

苏墨瞥了一眼满脸怒容的张千户,淡淡地说道:“《诺皋记》有载,古有巫师,能以秘术炼制‘幻尘’,配合特制的青铜镜,可使人产生魂魄离体之错觉。吸入幻尘者,心神会被困于镜中幻象,直至力竭而亡。其死后,魂魄仿佛便永远留在了镜中倒影里。此术需极高的阵法知识和药材配合,早已失传。”他说得一本正经,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。李砚听在心里,却自动将其翻译成了自己的语言:一种能致幻的药物,加上一面能制造特殊光影效果的镜子,构成了一个精密的杀人装置。凶手利用了人们对志怪传说的恐惧,来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。

“ 死者身份查明了么?”李砚转头问向一名金吾卫校尉。校尉连忙上前回报:“查明了,大人。死者名叫吴道玄,是长安城小有名气的画师,尤其擅长画人物肖像。据说他最近接了一桩大买卖,正在闭门创作。”吴道玄?李砚在脑中搜索着这个名字。他似乎有些印象,此人以画风诡谲闻名,结交三教九流,身份颇为复杂。一个画师,怎么会和这种失传的邪术扯上关系?

“我去查查这吴道玄的底细。”李砚对张千户说道,“这里暂时封存,任何人不得入内。尤其是这面镜子,务必派人严加看管。”张千户虽然心有不甘,但李砚说得在理,他只能点头答应。李砚又看了一眼苏墨:“苏方士,既然你对这传说有所了解,可否与我一同调查此事?或许,你的知识能帮我更快地找到真相。”这并非客套,而是李砚的真实想法。他虽然不信鬼神,但他相信,了解凶手的“剧本”,是破案的关键。

苏墨似乎有些意外,他打量着李砚,这个古板的官员,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。他沉默了片刻,点了点头:“可以。但我的条件是,所有与志怪传说相关的线索,都由我来解读。”李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两人一拍即合,一个代表着律法与逻辑,一个代表着传说与秘术,这对奇特的组合,就此成立。他们一同离开了镜花馆,走在西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一个心思缜密地盘算着死者的社会关系,一个则在脑海中搜寻着所有与“镜中魂”相关的古籍记载。他们都知道,这起案件,仅仅是一个开始。那个神秘的符号,就像一个烙印,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,即将席卷长安。

胡姬与香料

李砚和苏墨的调查,首先从死者的画室开始。吴道玄的画室位于平康里的一处僻静小院,与镜花馆的破败截然不同,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,充满了笔墨纸砚的雅致气息。李砚径直走向书案,上面散落着几幅未完成的画作,画中人皆是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。他仔细检查着每一幅画,试图从中发现一些线索。而苏墨则对书案上一个精致的香炉产生了兴趣。他捻起一点炉灰,放在鼻尖轻嗅,眉头微微蹙起。

“是‘龙涎香’,但里面混了别的东西。”苏墨的声音很轻,却足以让李砚听到。李砚走过去,也闻了闻那炉灰,除了普通的香料味,他什么也闻不出来。“是什么?”他问道。苏墨摇了摇头:“一种很罕见的西域香料,有安神凝魂之效,但若与‘忘忧散’混合,则会大大增强幻象的威力。看来,凶手在镜花馆动手之前,就已经在这里对吴道玄下过手了。”这个发现让李砚心中一凛,这说明凶手的计划周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。

就在这时,院门外传来一阵轻柔的敲门声。李砚开门一看,是一位身着胡服的年轻女子,她明眸皓齿,身段婀娜,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。“奴家是吴画师的邻居,名叫莲心,听说画师出事了,特地过来看看。”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伤和关切。李砚认出她,她就是西市那家有名的香料铺“莲心阁”的主人。他不动声色地让她进了屋。

莲心一进屋,看到屋内的情景,眼泪便掉了下来,哭得梨花带雨,好不可怜。她一边哭,一边诉说吴道玄是个多么好的邻居,多么有才华的画师。李砚静静地听着,没有打断她。等她哭声稍歇,才开口问道:“莲心姑娘,吴画师最近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?或者,有什么不寻常的访客?”莲心想了想,说道:“异常倒是没有,只是……他最近好像在找人求购一面古镜,还曾到我店里,询问过一种能‘看见魂魄’的香料。我当时以为他只是画画找灵感,就没在意。”

“看见魂魄的香料?”李砚和苏墨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。“你可还记得是哪种香料?”苏墨追问道。莲心摇了摇头:“具体的名字我记不清了,那是一种很冷门的方子,是我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,随手记下的。吴画师当时很感兴趣,我便把方子抄给了他。”李砚心中一动,请求道:“能否将那本古籍借我们一观?”莲心面露难色,但最终还是答应了,只是说那书放在店里,需要他们随她回去取。

离开吴道玄的画室,李砚的心情愈发沉重。线索越来越多,却也越来越扑朔迷离。一个对志怪传说着迷的画师,一个神秘的胡姬,一种能致幻的香料,一面能困住魂魄的古镜……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。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墨,这个方士始终保持着冷静,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。李砚不禁开始怀疑,这个苏墨,他到底是谁?他出现在这里,真的只是巧合吗?

王夫子的忧虑

莲心阁的香料铺里,弥漫着各种奇异的香气,让人闻之欲醉。莲心从柜台深处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,递给了李砚。书皮上没有名字,纸张也脆得仿佛一碰就碎。李砚小心翼翼地翻开,里面记载的都是些冷门的香料配方和用途。苏墨凑过来,指着其中一页说道:“就是这里,‘梦回香’。配方与我在炉灰中闻到的西域香料成分一致。”书页的空白处,还有一行小字注解:“此香可通幽冥,然需以‘引魂镜’为引,方可见其形。”

“引魂镜?”李砚念出了这个名字,这与镜花馆那面古镜的传说不谋而合。他看向莲心:“这行注解,是你写的吗?”莲心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:“不是,这书是我偶然所得,上面的字迹早就有了。”李砚心中疑云更重,这本古籍,似乎也是一个重要的环节。他向莲心借了这本书,承诺调查结束后一定归还。

离开莲心阁,天色已近黄昏。李砚决定去拜访他的恩师,国子监博士王夫子。王夫子学识渊博,对长安城的各种掌故秘闻了如指掌,或许他能从这本古籍或“引魂镜”的传说中看出些什么。王夫子的府邸在永宁坊,环境清幽。见到李砚,老人很是高兴,但当他看到李砚带来的那本古籍和听说了镜花馆的案子后,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忧虑。

“砚儿,这案子……你还是不要查下去了吧。”王夫子叹了口气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。李砚很惊讶,恩师一向支持他追求真相,今天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?“恩师,为何这么说?难道您知道些什么?”王夫子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说道:“‘引魂镜’的传说,我年轻时也曾听说过。但那不仅仅是个传说,它……它与一桩多年前的宫廷冤案有关。那案子牵连甚广,很多人都因此丢了性命。你现在查这个,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啊!”

“宫廷冤案?”李砚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,“是什么案子?”王夫子摇了摇头,脸色更加苍白:“过去的事,就让它过去吧。有些真相,比谎言更伤人。听为师一句劝,把这个案子交上去,别再管了。”李砚看着恩师眼中真切的恐惧,心中百感交集。他知道恩师是为了他好,但他的天性让他无法放弃对真相的追寻。他沉默地将古籍收好,对王夫子行了一礼:“恩师放心,弟子自有分寸。”

离开王夫子的府邸,夜色已经笼罩了长安城。李砚走在朱雀大街上,心中却一片冰凉。恩师的话,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。这起案件,已经超出了普通谋杀案的范畴,牵扯到了宫廷秘辛。他一个小小的评事,真的能撼动这背后的庞然大物吗?他第一次感到了力不从心。就在这时,苏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,递给他一壶温热的酒。“喝点吧,暖暖身子。”苏墨的语气依旧平淡,“你恩师说得没错,这水很深。但有时候,越是深水,才越能藏得住大鱼。”李砚接过酒壶,猛灌了一口。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,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。是啊,他李砚,什么时候怕过深水?

第二个倒影

李砚和苏墨并没有因为王夫子的警告而退缩,反而更加坚定了查案的决心。他们知道,这背后隐藏的秘密,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。接下来的几天,他们分头行动。李砚利用大理寺的职权,暗中调查了长安城中所有与古镜相关的收藏家和商人,试图找出“引魂镜”的来历。而苏墨则一头扎进了故纸堆里,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天宝年间宫廷秘闻的野史笔记,希望能找到与王夫子所说的那桩冤案相关的线索。

然而,调查进展得并不顺利。古镜的线索石沉大海,而宫廷秘闻更是真假难辨,大部分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。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,一个坏消息传来——城北的普济寺里,又发生了一起类似的命案。死者是吏部的一位主事,名叫郑虔,同样是在一间门窗紧闭的禅房里离奇死亡,现场只留下了一面普通的铜镜,镜中同样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倒影。

李砚和苏墨赶到普济寺时,张千户已经带人封锁了现场。看到李砚,张千户的脸色很难看:“李评事,你这案子还没查完,又来一个!这长安城是见鬼了不成!”李砚没有理会他的抱怨,径直走进了禅房。禅房内陈设简单,除了蒲团和一张矮几,就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幅佛像。那面铜镜就放在矮几上,镜面朝上。李砚蹲下身,仔细观察着镜中的倒影。这一次,他看得更清楚了,那倒影中的人,正是郑虔,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和痛苦,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。

“又是这个符号。”苏墨的声音在李砚身后响起。李砚回头,看到苏墨正指着门框上方的一个角落。那里,同样刻着一个与镜花馆里一模一样的“镜中魂”符号。李砚的心沉了下去,这显然是连环作案,凶手在用同一种手法,向世人宣告着他的存在。他检查了郑虔的尸体,发现死者口鼻间同样有“忘忧散”的残留物。手法如出一辙。

“郑虔和吴道玄,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?”李砚喃喃自语。他让张千户去查郑虔的背景,自己则开始在禅房里寻找其他线索。很快,他在蒲团的缝隙里,发现了一小截烧焦的纸卷。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卷展开,上面的字迹大部分已经烧毁,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字:“……东宫……太子……遗诏……”看到这几个字,李砚的瞳孔猛地收缩。东宫?太子?这难道就是王夫子所说的那桩宫廷冤案?

他将纸卷递给苏墨。苏墨看后,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。“看来,我们的方向是对的。吴道玄和郑虔,都和当年的太子案有关。”苏墨低声说道,“凶手在复仇,他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,将那些被掩盖的真相,一点点地重新挖出来。”李砚点了同意。他站起身,目光扫过禅房里的佛像,突然,他发现佛像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对劲。他走过去,轻轻一按,佛像的眼睛竟然弹了出来,里面藏着一个小小的油纸包。李砚打开油纸包,里面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头发,和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。

“这是……厌胜之术!”苏墨失声说道。这是一种用来诅咒害人的巫术。看来,凶手不仅是在杀人,还在用巫术折磨着死者的魂魄。这个凶手,对死者恨之入骨。李砚将这些东西收好,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推断。凶手的目标,是当年参与过太子案的所有人。吴道玄和郑虔,只是开始。他必须尽快找到凶手,否则,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这种诡异的“镜中魂”传说之下。

杨侍郎的府邸

郑虔的死,在长安城的官场引起了不小的震动。吏部侍郎杨绾亲自过问此案,并下令大理寺限期破案。杨绾是当朝重臣,以公正廉明著称,他的介入,无疑给李砚的调查增加了压力。李砚被杨绾叫到吏部衙门,详细汇报了案件的进展。当他提到“太子遗诏”和“厌胜之术”时,杨绾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。

“李评事,此事关系重大,切不可轻信妄言。”杨绾沉声说道,“太子案早已定论,岂容你在此胡乱猜测?你只需查清凶手是谁即可,莫要牵扯过多。”他的语气虽然严厉,但李砚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眼神深处的一丝慌乱。这个发现让李砚心中疑窦丛生。一个对太子案如此敏感的高官,他在这桩案子里,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?

从吏部出来,李砚直接找到了苏墨,将杨绾的反应告诉了他。苏墨听后,陷入了沉思。“杨绾……我记得,当年他就是太子身边的重臣。太子被废后,他非但没有受到牵连,反而平步青云。这其中,恐怕大有文章。”苏墨说道,“或许,我们应该去会会这位杨侍郎。”李砚也正有此意。他们决定夜探杨绾的府邸,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。

是夜,月黑风高。李砚和苏墨换上夜行衣,悄悄潜入了位于崇仁坊的杨绾府邸。杨府守卫森严,但凭借李砚对机关的了解和苏墨对气场的感知,他们还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护卫,来到了杨绾的书房外。书房里还亮着灯,杨绾似乎还在处理公务。两人屏住呼吸,躲在暗处,观察着里面的动静。

过了一会儿,杨绾从书房里走了出来,他并没有回卧室,而是走向了后花园的一处假山。李砚和苏墨悄悄跟了上去。只见杨绾在假山的一块石头上按了几下,假山竟然无声地移开,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。杨绾点燃火折子,走了进去。两人对视一眼,也跟着钻了进去。

洞内是一条向下的石阶,潮湿而阴冷。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,眼前豁然开朗,竟然是一间密室。密室不大,四壁都是书架,上面摆满了各种古籍。杨绾正站在书架前,手里捧着一本书,看得入神。李砚和苏墨躲在书架的阴影里,看清了那本书的书名——《酉阳杂俎》手抄本。而且,正是《诺皋记》那一卷。

“果然是他。”李砚心中暗道。杨绾不仅对志怪传说有研究,而且研究的正是与案件相关的部分。就在这时,杨绾突然合上书,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,喝道:“谁在那里?”李砚和苏墨心中一惊,知道自己暴露了。他们索性不再躲藏,从阴影中走了出来。“杨侍郎,深夜在此研读志怪小说,真是好兴致啊。”李砚冷冷地说道。杨绾看到他们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但他很快镇定下来:“李评事,苏方士,你们深夜潜入我的府邸,该当何罪?”

“我们只是想寻找真相。”苏墨缓缓说道,“杨侍郎,你比任何人都清楚,吴道玄和郑虔为何而死。因为你,就是当年太子案的参与者之一,对吗?”这句话像一道惊雷,在密室中炸响。杨绾的身体晃了晃,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。他看着李砚和苏墨,眼神复杂,有恐惧,有愤怒,还有一丝……解脱。

摇摆的天平

杨绾的沉默,无异于默认了苏墨的指控。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,只有火折子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。李砚和苏墨紧紧盯着他,等待着他的回答。良久,杨绾才颓然地坐倒在一张椅子上,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。“你们……是怎么知道的?”他的声音沙哑而无力。

“从郑虔的遗物里,我们发现了‘太子遗诏’的线索。”李砚开门见山,“而你对这个案子的过度反应,以及你深夜在此研读《诺皋记》,都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你。”杨绾苦笑了一下:“是啊,我终究是逃不过。”他抬起头,眼中满是血丝,“没错,我当年的确是太子身边的人。太子仁德,却遭奸人陷害,被废黜后不久便郁郁而终。我们这些旧部,或被杀,或被贬,只有我……为了保全性命,也为了将来能为太子复仇,我选择了屈服,投靠了如今的圣人。”

李砚和苏墨都愣住了。他们没想到,杨绾竟然会是太子的旧部。他这些年平步青云,原来都是在隐忍和等待。“那么,吴道玄和郑虔的死,和你有关吗?”苏墨追问道。杨绾摇了摇头:“不是我。但我大概猜到是谁做的。”他站起身,从书架的最底层,取出一个尘封的木盒。打开木盒,里面是一份泛黄的名单。“这是我们当年太子府所有旧部的名单。吴道玄和郑虔,都在上面。他们一个是画师,一个是文书,当年负责保管太子的一些秘密信件和画作。”

“凶手的目标,是这份名单上的人。”李砚立刻明白了,“他在逐一清除当年的知情者。”杨绾点了点头,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:“名单上的人,已经不多了。下一个……可能就是我。”他看着李砚,眼神里充满了恳求:“李评事,我知道我这些年做了不少违心之事,但我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给太子昭雪。现在凶手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复仇,只会让圣人更加忌惮,太子的冤屈,恐怕永无昭雪之日了。你们必须阻止他!”

李砚看着眼前这个矛盾的官员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既是受害者,也是加害者;既是复仇者,也是守护者。他的天平,在忠诚与生存之间,摇摆了半生。而现在,这架天平即将倾覆。“我们会尽力。”李砚最终说道。他收好了名单,这上面,可能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。他和苏墨离开了杨府,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。他们不仅要抓捕一个连环杀手,还要面对一个被权力和仇恨扭曲了数十年的灵魂。而那个神秘的凶手,他到底是谁?他为何要选择用“镜中魂”这种志怪传说来执行他的复仇计划?

白衣女子

有了杨绾提供的名单,李砚和苏墨的调查有了明确的方向。名单上只剩下三个人还活着,除了杨绾自己,还有一个是隐居在终南山里的前将军,另一个则是……国子监博士,王夫子。当李砚看到王夫子的名字时,他的心猛地一沉。他怎么也无法相信,自己一向敬重的恩师,竟然也是太子旧部的一员。

他立刻和苏墨赶往王夫子的府邸。然而,当他们赶到时,却发现府门大开,里面一片狼藉,王夫子不见了踪影。书桌上,茶水尚温,显然是刚刚离开。而在茶杯旁边,放着一张纸条,上面用朱砂画着那个熟悉的“镜中魂”符号。李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,凶手已经抢先一步了。

“他抓走了王夫子。”苏墨的语气异常凝重,“他想用王夫子,来引我们上钩。”李砚紧紧攥着拳头,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。他后悔,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恩师的秘密,没有早点保护好他。现在,他只能寄希望于能从现场找到一些线索。他仔细地检查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,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。很快,他在王夫子的床下,发现了一本被踩了一脚的日记。

日记是王夫子亲笔所写,记录了他这些年内心的挣扎和痛苦。原来,他当年是太子的老师,亲眼目睹了太子被陷害的全过程。因为恐惧,他选择了沉默,隐姓埋名,在国子监里苟活。日记的最后几页,提到了一个名字——“阿镜”。王夫子写道:“阿镜来了,她来索命了。我欠太子的,欠阿镜的,是时候还了。只希望砚儿能明白我的苦衷,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。”

“阿镜?”李砚和苏墨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。这个阿镜,会是谁?是那个在镜花馆附近徘徊的神秘白衣女子吗?就在这时,一个金吾卫士兵匆匆跑了进来,气喘吁吁地说道:“李评事,张千户让我来通知您,有人在西市看到了那个白衣女子,她好像……往镜花馆的方向去了。”

镜花馆!李砚和苏墨立刻明白了凶手的意图。他要以王夫子为祭品,在镜花馆里,上演最后一场“镜中魂”的复仇大戏。两人不敢耽搁,立刻策马,向西市飞奔而去。夜色下的长安城,风声鹤唳,仿佛预示着一场最终的决战即将来临。李砚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自责,他发誓,无论如何,都要救出恩师,将凶手绳之以法。而苏墨的脸上,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。他似乎从“阿镜”这个名字里,想到了什么,但又不敢确定。

镜中真相

镜花馆再次被阴冷的气息笼罩。当李砚和苏墨赶到时,张千户已经带人将这里团团围住,但没有人敢轻易进去。“李评事,你们可算来了!”张千户看到他们,像是看到了救星,“那白衣女子和王夫子,都在里面。我们喊话,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。”李砚点了点头,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。

厅堂里,点着几支惨白的蜡烛,光影摇曳,如同鬼魅。正中央,那面巨大的青铜古镜依然立在那里。王夫子被绑在镜子前的一根柱子上,双目紧闭,似乎已经昏迷。而在他的面前,站着一个白衣女子,她背对着门口,身形窈窕,长发及腰,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。

“住手!”李砚大喝一声。白衣女子缓缓地转过身来。当她露出真容时,李砚和苏墨都愣住了。那张脸,虽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却美得令人窒息。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,这张脸,他们竟然见过。她就是西市香料铺的老板娘,莲心!

“是你?”李砚失声说道。他怎么也想不到,那个看似柔弱无辜的胡姬,竟然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。莲心,或者说“阿镜”,看着他们,脸上露出了一丝凄美的笑容。“李评事,苏方士,我们终于又见面了。”她的声音空灵而冰冷,“你们比我预想的,要来得快一些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李砚问道,“你为什么要杀了吴道玄和郑虔?王夫子又是你的什么人?”阿镜的目光落在了昏迷的王夫子身上,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。“他是我的杀父仇人。”她缓缓说道,“我的父亲,就是被废黜的太子李瑛。而我,就是他当年偷偷送出宫的公主,李镜。”

这个真相,如同一道闪电,劈开了所有的迷雾。李砚和苏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。太子之女,隐姓埋名,以胡姬的身份在长安城生活了二十年,这一切,只为了今天的复仇。“吴道玄和郑虔,他们当年为了自保,向圣人诬告我父亲谋反。王夫子,他明明知道真相,却选择了沉默。他们,都该死!”阿镜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。

“那你用的这些手法,‘镜中魂’,‘梦回香’,又是从何而来?”苏墨问道。阿镜看了一眼苏墨,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:“这些,都是苏家的人教我的。”苏墨闻言,身体猛地一震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“苏家?你说的是……关中苏家?”阿镜点了点头:“没错。我母亲,就出自苏家。当年苏家为了保我,也被满门抄斩。只有我,被母亲的家臣救了出来。而苏家的那些秘术,自然也流传了下来。”

苏墨的脑海中,瞬间闪过了家族被灭门的惨状。他一直以为那是普通的党争,没想到,竟然和太子案有关。他看着眼前的阿镜,这个他血缘上的表妹,心中百感交集。他追寻了半生的家族灭门真相,竟然以这样的方式,出现在他的面前。

最后的抉择

“所以,你利用志怪传说,是为了掩盖你的复仇计划,同时也是为了向世人宣告,你回来了。”李砚看着阿镜,语气平静。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,大脑开始飞速运转。现在,他不仅要面对一个复仇的公主,还要处理一桩足以动摇国本的惊天秘闻。

“李评事,你很聪明。”阿镜赞许地点了点头,“但我没想到,苏墨竟然是苏家的人。这或许是天意吧。”她举起手中的匕首,对准了王夫子的心脏。“现在,是时候做最后的了断了。杀了他,我父亲的仇,就报了一半。”

“等等!”苏墨突然上前一步,挡在了王夫子面前。“阿镜,你不能杀他。”阿镜看着他,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愤怒:“表哥,你也要拦着我?他可是我们苏家的仇人!”苏墨摇了摇头,眼神坚定:“他是,但你不能杀他。杀了他,你就真的成了别人口中的妖魔,而你父亲的冤屈,也永远无法昭雪了。”

“那又如何?”阿镜冷笑道,“我只要他们血债血偿!”“这不是血债血偿,这是以暴制暴!”苏墨的声音提高了几分,“你想想,你父亲是仁德的太子,他希望看到的是你变成一个冷血的杀手吗?你用这种方式复仇,只会让圣人更加确信,当年的决定是正确的。你这是在帮你父亲的敌人,巩固他们的统治!”

苏墨的话,像一把尖刀,刺中了阿镜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她握着匕首的手,开始微微颤抖。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,但二十年的隐忍和仇恨,早已让她失去了理智。她看着苏墨,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李砚,眼中充满了挣扎。

李砚知道,现在是关键时刻。他必须做出选择。是当场将阿镜绳之以法,维护大唐的律法?还是……他看了一眼苏墨,又看了一眼昏迷的王夫子。他想起了自己入仕的初衷,是为了追求法理公正,是为了保护这长安城的百姓。但如果所谓的“公正”,是建立在掩盖真相和牺牲无辜者的基础上,那这样的公正,还有什么意义?

“阿镜公主。”李砚开口了,他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我以大理寺评事的名义向你保证,只要你放下武器,我会将太子案的真相,呈报给圣人。你父亲的冤屈,一定会被昭雪。”阿镜看着他,眼中充满了怀疑:“我凭什么相信你?”“凭我李砚的人格。”李砚说道,“我知道,这很难。但请你相信我,也请相信,这盛世之下,尚有天理存在。”

这是一个巨大的堵伯。李砚赌的是自己的前途,甚至是性命。但他别无选择。他不能让仇恨继续蔓延,也不能让真相永远被埋葬。阿镜看着李砚真诚的眼睛,又看了看一旁焦急万分的苏墨,她紧握的匕首,终于,慢慢地松开了。

尘封的遗诏

匕首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,阿镜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,瘫倒在地。二十年的仇恨,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,但随之而来的,却是无尽的空虚和迷茫。苏墨连忙上前扶住她,眼中满是心疼。李砚也松了一口气,他走到王夫子身边,解开他身上的绳索,并探了探他的鼻息,发现只是昏迷,并无大碍。

“我们走吧。”李砚说道,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”他让张千户带人看管好现场,然后带着苏墨和阿镜,悄悄地离开了镜花馆。他们没有回大理寺,也没有去任何官府衙门,而是来到了苏墨在长安城的临时居所——一间位于曲江池畔的僻静小院。

在这里,阿镜终于平复了情绪,她将当年的宫廷秘闻,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砚和苏墨。原来,太子李瑛仁厚爱民,触犯了以李林甫为首的***的利益。李林甫等人便设计陷害,诬告太子谋反。而吴道玄和郑虔,为了自保,做了伪证。王夫子虽然知道真相,却因为胆小怕事,选择了明哲保身。最终,太子被废,后被赐死。而阿镜,在忠心家臣的保护下,被送出宫,交给了远在关中的外祖父家——苏家。不久,苏家也因此事被灭门,只有年幼的苏墨侥幸逃脱。

“我父亲的遗诏,就藏在吴道玄画的一幅画里。”阿镜说道,“那幅画,叫《明皇幸蜀图》。他以为,这幅画能保他平安,却不知道,那正是他罪证的所在。”李砚和苏墨对视一眼,都明白了。郑虔死前留下的那张纸条,上面的“东宫……太子……遗诏”,指的就是这个。

“那幅画现在在哪里?”李砚追问道。“在杨绾的手里。”阿镜说道,“吴道玄死后,杨绾第一时间就派人取走了那幅画。他大概是想用它来要挟圣人,或者,是为自己的将来留一条后路。”李砚点了点头,杨绾的动机,也昭然若揭了。他既是太子旧部,也是一个投机者。

“我们必须拿到那幅画。”李砚下定决心,“有了遗诏,就能为你父亲翻案。”但这无疑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。杨绾老谋深算,府邸守卫森严,想从他手里拿到东西,难如登天。就在这时,苏墨开口了:“或许,我有个办法。”他看着阿镜,说道:“阿镜,你还记得苏家的‘幻影之术’吗?”阿镜点了点头:“记得,但那需要极高的内力,而且……有伤身体。”苏墨笑了笑:“无妨。为了给家族和太子复仇,这点代价,算不了什么。”

李砚看着他们兄妹俩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他知道,他们将要面对的,是一场生死未卜的豪赌。而他,作为大理寺的官员,将如何在这场豪赌中,既维护律法,又实现正义,将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考验。

幻影夺画

夜,再次降临长安城。杨绾的府邸,比上次更加戒备森严。显然,郑虔的死和名单的泄露,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威胁。然而,再严密的防守,也挡不住精通秘术的苏墨和阿镜。苏墨施展苏家的“幻影之术”,制造出数十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幻影,迷惑了府里的守卫。而阿镜则凭借对杨府地形的熟悉,带着苏墨,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书房。

书房里,杨绾正坐在灯下,呆呆地看着那幅《明皇幸蜀图》。他的脸上,写满了挣扎和恐惧。他知道,这幅画既是他的护身符,也是他的催命符。就在这时,房门无声地开了,苏墨和阿镜走了进来。“杨侍郎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苏墨的声音很冷。杨绾看到他们,先是一惊,随即苦笑了一下:“我就知道,你们会来。是为了这幅画吧?”

“把它交出来。”阿镜冷冷地说道。杨绾摇了摇头:“不行。这幅画,是我唯一的***。只要它在,那些人就不敢对我怎么样。”他看着阿镜,眼中闪过一丝怜悯:“公主,收手吧。你斗不过他们的。你父亲的冤屈,已经过去了二十年,翻案,只会引起朝局动荡,到时候,遭殃的还是天下百姓。”

“所以,你就要为了你自己的安稳,让真相永远被埋葬吗?”苏墨反问道。杨绾沉默了。他无法反驳。他的一生,都在这种矛盾和挣扎中度过。他既想为太子复仇,又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。

“看来,只能我们自己来拿了。”苏墨说道。他正要上前,杨绾却突然站了起来,将画卷紧紧抱在怀里:“你们别过来!否则我就毁了它!”他的眼神变得疯狂而绝望。他知道,一旦画落入他们手中,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价值了。

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,一个声音从窗外传来:“杨侍郎,把画给他们吧。”是李砚的声音。杨绾愣住了,他没想到李砚会在这里。李砚推门而入,身后跟着张千户和一队金吾卫。原来,李砚早就料到苏墨和阿镜会来,也担心他们会出事,便和张千户一起,在府外等候。

“李砚,你……你也要背叛圣人吗?”杨绾看着李砚,声音颤抖。李砚摇了摇头:“我没有背叛任何人。我只是在履行一个大理寺官员的职责——寻求真相,维护正义。”他看着杨绾,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杨侍郎,你苦了半生,也该放下了。把画交出来,我会向圣人禀明一切。你是太子旧部,为太子复仇,情有可原。圣人或许会念及旧情,饶你一命。”

李砚的话,像一盏明灯,照亮了杨绾心中最后的黑暗。他看着李砚坚定的眼神,又看了看一旁充满期待的苏墨和阿镜,终于,他松开了手,将画卷递了过去。就在他松手的一瞬间,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,整个人都垮了下去。他知道,自己的命运,将从此刻起,交由别人来裁决。而那幅尘封了二十年的遗诏,也终于重见天日。

面圣

拿到《明皇幸蜀图》后,李砚没有片刻耽搁。他知道,此事关乎国本,必须尽快呈报给圣人。他让张千户先将杨绾和阿镜等人秘密看管起来,自己则带着画卷,独自一人,连夜进宫。宫门早已紧闭,但凭借着大理寺的腰牌和紧急公务,李砚还是顺利地进入了这座权力的中心。

深夜的大明宫,寂静得可怕,只有巡逻的金吾卫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。李砚的心,也随着这脚步声,一下下地敲击着胸膛。他知道,这次面圣,将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。成功,则太子冤屈得以昭雪,真相大白于天下;失败,则他自己,以及所有牵涉其中的人,都可能万劫不复。

在一名小太监的引领下,李砚来到了兴庆宫。圣人李隆基并没有睡,他似乎早已料到今晚会有人来。李砚跪在殿下,将画卷高高举过头顶。“臣,大理寺评事李砚,有紧急要事启奏圣人。”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
“说吧。”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却依旧威严。李砚深吸一口气,将镜花馆的连环命案,以及由此牵扯出的太子冤案,一五一十地呈报了出来。他隐瞒了阿镜的身份,只说是一个为太子复仇的义士。然后,他展开了那幅《明皇幸蜀图》,指着画中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,说道:“圣人请看,这里,藏着太子当年的遗诏。”

李隆基走下龙椅,接过画卷,仔细地端详着。在烛光下,他终于看到了那用特殊墨水写下的蝇头小字。那是一封泣血的信,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父皇的忠诚和对奸臣的愤慨。李隆基看着看着,手开始颤抖,浑浊的眼中,渐渐泛起了泪光。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才华横溢、仁厚孝顺的儿子,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,自己是如何在李林甫等人的蛊惑下,亲手赐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。

“朕……错了……”良久,李隆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。他老泪纵横,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。一个帝王,在迟暮之年,终于承认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错误。李砚跪在地上,低着头,不敢说话。他知道,此刻的圣人,需要的不是安慰,而是一个宣泄的出口。

过了很久,李隆基才渐渐平复了情绪。他看着李砚,眼神复杂:“你是个好官。朕……会下旨,为太子平反。所有与此案相关的人,都交由你来处置。朕相信,你会给朕一个公正的结果。”李砚叩首道:“臣,遵旨。”他知道,自己赌赢了。但他心中,却没有丝毫的喜悦,只有一种沉重的责任感。他知道,接下来的路,会更加艰难。

尘埃落定

圣人的旨意,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。太子李瑛的冤案得以平反,被追封为恭懿太子。李林甫等人被追夺官爵,其党羽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清洗。一场持续了二十年的***,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。而李砚,也因为此案,被圣人破格提拔,从从八品下的评事,一跃成为了正五品的大理寺少卿,负责重审所有与太子案相关的旧案。

李砚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处理杨绾的案子。他没有判杨绾死罪,而是念其有功,将其削职为民,遣返原籍。对于这个在忠诚与生存间摇摆了一生的老人,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。王夫子则被革去国子监博士之职,勒令告老还乡。他离开长安的那天,李砚去送了他。师生俩在城门口相对无言,最后,王夫子只是拍了拍李砚的肩膀,叹了口气:“砚儿,好自为之。”便转身登上了马车。

最难处理的,是阿镜的案子。她毕竟是公主之身,而且杀人事实清楚,按律当斩。但李砚知道,圣人心中对她充满了愧疚,并不想真的杀她。于是,他向圣人上奏,称阿镜是为父报仇,情有可原,且其行为并未造成大规模的社会动荡,建议赦免其死罪,让她在皇家寺庙里带发修行,为太子和那些冤魂祈福。李隆基准奏。

当李砚将这个决定告诉阿镜时,她平静地接受了。她对李砚说:“多谢你,李大人。能为我父亲昭雪,我此生无憾了。青灯古佛,也挺好的。”李砚看着她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知道,这个曾经被仇恨吞噬的公主,终于找到了内心的平静。

苏墨则选择了离开长安。在尘埃落定之后,他向李砚辞行。“我的仇已经报了,家族的冤屈也洗清了。是时候去看看这大好河山了。”苏墨说道。李砚没有挽留他,他知道,苏墨这样的人,属于江湖,不属于庙堂。两人在城外长亭,喝了一杯告别酒。“保重。”李砚说道。“你也是。”苏墨笑了笑,“别忘了,有时候,真相并不只藏在律法里,也藏在那些志怪传说中。”说完,他转身,踏上了远方的路。

长安城,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。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连环命案,从未发生过。但李砚知道,有些东西,已经永远地改变了。他站在大理寺的庭院里,看着天上的白云,心中感慨万千。他实现了自己入仕的初衷,却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。他成长了,也变得沉默了。他知道,这盛世之下,还有更多的阴影,等待着他去照亮。

新的挑战

成为大理寺少卿后,李砚的生活变得异常忙碌。他需要重审大量积压的旧案,每一桩都牵扯着复杂的人事关系和权力斗争。他比以前更加沉默,也更加谨慎。他学会了在规则的边缘游走,学会了在权力的夹缝中寻求真相。他不再是那个只认死理的青涩评事,而是一个成熟、稳重,甚至有些圆滑的官员。但他内心的那份对正义的执着,却从未改变。

这天,李砚正在处理一桩普通的土地纠纷案,一个衙役匆匆跑了进来,神色慌张:“李少卿,不好了!西市……西市又出事了!”李砚的心猛地一沉,他立刻放下手中的卷宗,问道:“出了什么事?”“和……和上次的案子一样!”衙役结结巴巴地说道,“一家绸缎庄的老板,在密室里死了,现场……现场只留下一面镜子,和一个……一个奇怪的符号!”

李砚的瞳孔猛地收缩。又是“镜中魂”?阿镜已经被送往皇家寺庙,苏墨也离开了长安,是谁,在用同样的手法作案?他立刻带上人,赶往西市。案发现场,和他预想的一样,充满了诡异的气氛。死者是绸缎庄老板赵三,他死在自己的库房里,门窗紧闭,形成密室。库房中央,立着一面铜镜,镜中,同样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倒影。而在门框上,那个熟悉的“镜中魂”符号,赫然在目。

李砚仔细地勘查着现场,他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。他发现,这次的作案手法,虽然和阿镜的案子极为相似,但在细节上,却有着微妙的差别。比如,现场没有“忘忧散”的残留物,死者身上也没有任何被下药的迹象。而且,那个符号,虽然看起来一模一样,但刻画的笔触,却显得有些生涩和模仿的痕迹。

“这不是阿镜做的。”李砚断然说道。他站起身,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最后,落在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伙计身上。那伙计低着头,身体微微发抖,眼神躲闪,不敢与李砚对视。“你,过来。”李砚指了指他。伙计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。“赵老板,最近和什么人结仇了吗?”李砚问道。伙计摇了摇头:“没……没有啊,我们老板人很好的。”

“是吗?”李砚冷笑一声,从袖中取出一张纸,“那这个,你怎么解释?”那是他从死者床下搜出的一张借据,借款人,正是这个伙计,而且金额巨大,明天就是最后还款日。伙计看到借据,脸色瞬间惨白,双腿一软,瘫倒在地。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!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,让他宽限几天!我听说‘镜中魂’的传说能杀人,就……就学着样子布置了一下,没想到……没想到他真的被吓死了!”

真相大白。原来,这只是一起拙劣的模仿案。伙计只是想利用“镜中魂”的传说,来达到自己的目的,却没想到,真的闹出了人命。李砚看着瘫倒在地的伙计,心中没有丝毫破案的喜悦,反而充满了悲哀。一个志怪传说,竟然成了人们作恶的工具。他突然想起了苏墨临走前对他说的话。或许,这世上,比鬼神更可怕的,永远是人心。

镜花水月

处理完这起模仿案,李砚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。他独自一人,来到了镜花馆。这里已经被官府封存了很久,荒草丛生,破败不堪。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,走了进去。厅堂里,那面巨大的青铜古镜,依然静静地立在那里。李砚走到镜子前,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,思绪万千。

他想起了阿镜,那个被仇恨吞噬的公主,最终在青灯古佛中找到了平静。他想起了苏墨,那个神秘的方士,在江湖的广阔天地中,继续追寻着他的“天道平衡”。他想起了杨绾和王夫子,那些在时代洪流中挣扎的可怜人。他还想起了自己,从一个只认律法的愣头青,成长为一个懂得权衡和变通的官员。这其中的得与失,是与非,又有谁能说得清呢?

他伸出手,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镜面。这面镜子,见证了太多的爱恨情仇,也映照出了人性的复杂与幽微。它就像这盛世之下的一个缩影,表面光鲜亮丽,内里却充满了阴影和裂痕。所谓的“镜花水月”,或许指的不仅仅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志怪传说,更是这繁华背后,那些被权力、欲望和仇恨扭曲了的人心和命运。

就在这时,一阵风吹过,吹动了厅堂里的蛛网,也吹动了李砚的衣角。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,在镜子前一闪而过。但他知道,那只是幻觉。过去的,已经过去了。而未来,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他。他转身,离开了镜花馆,将所有的秘密和回忆,都关在了那扇沉重的大门之后。

长安城的阳光,依旧明媚。朱雀大街上,车水马龙,人声鼎沸。李砚走在人群中,青色的官袍在风中飘动。他抬头看了看天空,万里无云。他知道,这盛世的光环,或许会掩盖很多真相,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去追寻,去守护,那么,光明就终将驱散黑暗。他,李砚,就是那个人。他的路,还很长。他迈开脚步,坚定地,向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。他的身影,渐渐消失在长安城熙熙攘攘的人海里,就像一滴水,融入了历史的长河。而那关于镜花水月的传说,也随着时间的流逝,渐渐被人们淡忘,只留在了故纸堆的某个角落,等待着下一个好奇的人,去翻阅,去探寻。

[完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