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着消瘦了很多。
身上穿着的外衣，还是我妈从前给她买的那件，已经有些破旧了。
她面目扭曲，声音嘶哑怒愤。
跟从前那个总是温顺乖巧又聪明的温瑶瑶的模样，已相去甚远了。
她亲戚一耳光扇到了她脸上，怒不可遏道：
「你个白眼狼，他是你养父！
「他被调去基层，你早就该跟着过去了！
「当初要不是他收养你，你早冻死在那个桥洞底下了！」
温瑶瑶双目赤红，歇斯底里道：
「我才不认那样没用的养父！
「顾团长那样的，才配当我的父亲！
「顾家才是我的家！」
拽住她手臂的女人，终于只余满目的失望。
那人松开了她的手，离开前叹息丢下一句：
「你真的没救了。」
不少人凑在不远处看热闹。
温瑶瑶喃喃自语，神情近乎疯癫：
「顾家会接我的，顾家会接我回去的。」
我转身离开。
想起裴野说的，晚上给我烧排骨吃，肚子里都咕咕叫了起来。
这半年来，裴野学会了做菜煲汤，比我的手艺好多了。
我向来不聪明，从前会做饭，也仅仅只是会而已。
但裴野仍是只说，我做的更好吃。
我刚走出几步，手臂忽然被人从后拽住。
我回过头，就看到温瑶瑶气急败坏的一张脸。
她像是之前那样，用力拽了我一把，想将我甩到地上。
但这一次，我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。
在她推我之前，先将她推开。
她踉跄了几下，摔倒到了地上。
我离开时，听到她恨极不甘的声音，带上了哽咽：
「凭什么，凭什么！
「我不就是推了你一下吗？！
「顾家不是恨你吗，就因为那一下，就不待见我了！
「明明顾延之都说了，我替他不平，推了你也没有错！
「可顾团长不让我住顾家了，顾延之凭什么也不帮我说话了？！」
我没再理会她。
但我知道，她那天推倒我，要赶走我，并不是为了替哥哥抱不平。
只是为了她自己而已。
我的爸妈和哥哥，大概也看得明白。
我只是确实也没料到，仅仅因为那一件事。
爸妈和哥哥，就真的不愿再收留温瑶瑶了。
但这些对我而言，已经不是重要的事情了。
夏末时分。
裴野读完了高中，不顾穆师长的反对，通过考核进了军营。
裴野的父亲是军人，母亲是军医。
在南边边境维和时，双双丧生。
裴野去军营的前一晚，我和穆师长跟他一起吃晚饭。
他笑着给穆师长倒酒，感谢穆师长这些年的关照。
穆师长板着脸，一个字也不愿理他。
那张黑白色的照片，仍是放在窗前。
照片上温和的两双眸子，无声看过来，像是天上眨着眼的星星。
裴野端起酒杯，无声一饮而尽。
饭吃完了，他也喝多了，脸和眸子都泛了红。
穆师长将他撵去房间先休息，这才红着眼和我单独说话道：
「他父母临走时，将他托付给我。
「他们不说我也知道，他们是不希望他再走那条路的。
「我年纪大了，也拦不住他。
「顾清啊，你……
「你能不能帮我，多劝劝他照顾好自己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