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尔代夫？
这个节骨眼上，他跑去度假了？
沈曦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这分明是在躲着他。
“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秘书一脸为难：“这个……李总没说，可能要一个月，也可能……更久。”
一个月。
刚好是赌约的期限。
沈曦的心彻底凉了。
这不是巧合。
这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操纵。
他转身回到车上，胸口憋着一团火。
他想直接冲回老宅去质问爷爷，但理智告诉他，不能这么做。
没有证据。
而且，爷爷说了，他什么都不会做。
如果他现在去闹，只会显得自己无能狂怒，正中对方下怀。
冷静。
必须冷静。
沈曦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恒通不行，那就换一家。
市场上又不是只有他一家供应商。
他立刻让助理去联系其他几家备选的建材公司。
然而，半个小时后，助理反馈回来的消息，让他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。
“沈总，A公司说他们未来半年的产能都已经被预定了。”
“B公司说他们的生产线出了故障，正在检修。”
“C公司更离谱，说他们老板娘不让他们跟姓沈的做生意……”
所有的理由都五花八门，但结果都一样。
拒绝合作。
整个行业，仿佛一夜之间，联合起来给他设下了一道无形的墙。
沈曦靠在座椅上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。
他就像一个挥着拳头打向棉花的拳击手，有力无处使。
对方甚至没有露面，就让他寸步难行。
这就是爷爷说的“人情”吗？
这就是那些“过时”的东西所拥有的力量？
他想不通。
这些人为什么要为了爷爷一个不确定的“人情”，去得罪他这个手握集团实权的总裁？
他们难道不怕自己秋后算账吗？
“嗡嗡……”
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。
【想知道答案吗？来晚亭茶楼。】
晚亭茶楼？
沈曦皱了皱眉，这是市里一家很出名的高档茶馆，以私密性著称。
是谁？
会是爷爷的人吗？还是……
犹豫了片刻，沈曦还是决定去看一看。
他现在就像一个困在迷雾里的人，任何一点光亮，他都想抓住。
晚亭茶楼。
沈曦按照短信的指示，来到了二楼最里间的一个包厢。
推开门，一股淡淡的茶香和檀香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。
包厢里，一个女人正背对着他，安静地跪坐在茶台前，煮着水。
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，身段窈窕，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，露出一截白皙优美的脖颈。
仅仅是一个背影，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典韵味。
“你找我？”沈曦开口，打破了宁静。
女人闻声，缓缓转过身来。
沈曦的呼吸，在看到她脸的那一刻，停滞了一瞬。
很美的女人。
但不是那种艳光四射的美，而是一种沉静如水，温婉如玉的美。
她的眉眼很淡，像一幅水墨画，却偏偏在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，为这份淡雅增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。
“沈总，请坐。”
女人的声音也很好听，像山涧的清泉，叮咚作响。
沈曦在她对面坐下，目光带着审视。
“你是谁？为什么要帮我？”
女人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提起沸腾的水壶，熟练地冲泡着茶叶，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赏心悦目的仪式感。
“我叫苏晚。”
她将一杯冲泡好的茶推到沈曦面前。
“我不是在帮你，我是在帮我自己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沈曦没有碰那杯茶。
苏晚抬起眼，一双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。
“沈老先生，是我的恩人。”
沈曦的心一紧。
果然是爷爷的人。
“所以，你是来替他当说客，劝我放弃的？”
苏晚摇了摇头。
“不，我是来告诉你，你斗不过他的。”
她的语气很平静，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“为什么？”沈曦不服。
“因为你看到的是一棵树，而他，是整片森林的根。”
苏晚的声音很轻。
“你以为你砍断了一根树枝，但地下的根系，早已盘根错节，遍布整片土地。你今天遇到的麻烦，只是那些根须最微不足道的一次颤动而已。”
沈曦沉默了。
苏晚的话，像一把尖刀，精准地刺中了他最痛的地方。
他确实感受到了那种无形而庞大的力量。
“那你告诉我这些，又有什么目的？”沈曦抬起头，目光锐利。
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。
苏晚看着他，忽然笑了。
那笑容像一朵在静夜里悄然绽放的昙花。
“我的目的……就是想看看，当一棵新生的树，想要扎根在一片被老根盘踞的土地上时，它会怎么做。”
她顿了顿，继续说道。
“是选择被同化，还是……另辟蹊径，长成一棵完全不同的树。”
沈曦听不懂她这番玄之又玄的话。
“我只想赢下这场赌局。”他直接说道。
“你赢不了。”苏晚的回答同样直接。
“除非……”
“除非什么？”沈曦立刻追问。
苏晚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推开了那扇雕花的木窗。
楼下，是车水马龙的街道。
“除非，你找到一条不属于这片森林的路。”
她说完，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，递给沈曦。
照片上，是一个穿着工装的年轻人，站在一片荒地上，笑得意气风发。
背景，是一片低矮的棚户区。
“这是谁？”沈曦看着照片上那个陌生的年轻人。
“这是四十年前的沈万山。”
苏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。
“在他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的时候。”
沈曦的心猛地一震。
他看着照片上那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，再想想如今那个枯槁威严的老人，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不真实感涌上心头。
“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？”
“照片的背面，有一个地址。”
苏晚转过身，重新看着他。
“去那里看看吧。”
“也许，你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。”
说完，她便不再多言，转身走出了包厢。
只留下一室茶香，和满心疑惑的沈曦。
沈曦拿起照片，翻到背面。
背面已经泛黄，用钢笔写着一个地址。
【南城，下九流巷，三十七号。】
下九流巷？
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。
光听名字，就感觉不是什么好地方。
他捏着那张薄薄的照片，照片上年轻的沈万山笑得那么灿烂，仿佛拥有整个世界。
四十年前的爷爷……
那片他发家的土地……
那里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？
沈曦没有再犹豫，他收起照片，起身离开了茶楼。
无论前方是龙潭还是虎穴，他都必须去闯一闯。
因为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。
他要亲自去看看，那片孕育了沈万山这棵参天大树的土壤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。
他要找到，那条不属于这片森林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