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我与云薇同乘一辆马车,入了宫。
一路上,她一句话都没说,只是用那双淬了毒的眼睛,死死地盯着我。
仿佛我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。
我倒是乐得清静,闭目养神。
我知道,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入了宫,才是真正的战场。
果不其然。
我和云薇的住处,被安排得天差地别。
她被分到了离皇帝寝宫乾清宫最近的承乾宫,殿宇华丽,陈设精致,宫人簇拥,风光无限。
而我,则被分到了最偏远的,几乎快要靠近冷宫的碎玉轩。
院子里杂草丛生,台阶上布满青苔,屋内的家具蒙着厚厚的灰尘,散发着一股陈腐的霉味。
带我来的小太监,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。
“云才人,您以后就住这儿了。有什么需要,就跟奴才们说,只是这碎玉轩偏僻,人手也少,您多担待。”
说完,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留下我和我的陪嫁丫鬟春桃,面面相觑。
春桃气得眼圈都红了。
“**!他们也太欺负人了!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!”
我倒是不以为意。
“欺负?”我拂去一张椅子上的灰尘,缓缓坐下,“这不叫欺负,这叫下马威。”
很显然,这是云薇的手笔。
她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,即便同在宫中,我们也是云泥之别。
她要让我看清楚自己的身份,最好能知难而退,或者在绝望中犯错。
可惜,她打错了算盘。
上一世,我什么苦没吃过?
这点小场面,对我来说,不痛不痒。
“行了,别气了。”我拍了拍春桃的手,“有这功夫,不如把屋子打扫一下。既来之,则安之。”
春桃看着我平静的脸,愣了愣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,拿起扫帚开始忙活。
接下来的几天,碎玉轩门可罗雀。
除了每日送饭的小太监,再无旁人踏足。
而另一边的承乾宫,却是门庭若市。
听说,宫里稍有品阶的妃嫔,都去拜见过云良仪了。
听说,陛下连续三日,都翻了云良仪的牌子,虽然只是在她宫里坐了坐,说了会儿话,但这份恩宠,已是独一份。
宫里的人,都是见风使舵的。
云薇得宠,自然人人巴结。
我这个被发配到“冷宫”的才人,自然无人问津。
春桃急得不行:“**,您就一点都不急吗?再这样下去,您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陛下啊?”
我正在窗边临摹一幅字帖,闻言,头也没抬。
“急什么?”
“现在去争,不过是自取其辱。”
“我们现在要做的,是等。”
春桃不解:“等?等什么?”
我放下笔,看着窗外枯黄的落叶,淡淡道:“等一个机会。”
机会,很快就来了。
这日午后,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,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。
春桃跑进来,脸色发白:“**,不好了!是……是丽嫔娘娘来了!”
丽嫔,兵部尚书的女儿,在宫中素来以嚣张跋扈著称。
她与云薇走得很近。
这个时候来,显然是来者不善。
我整理了一下衣衫,站起身。
“走吧,去会会她。”
刚走到院门口,就见一个身穿桃红宫装,头戴金步摇的艳丽女子,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,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。
她一进院子,就嫌恶地用手帕捂住了鼻子。
“哎哟,这是什么地方?一股子霉味儿,本宫都快喘不过气来了。”
她身边的宫女立刻附和:“娘娘,您金枝玉叶,怎能来这种地方?仔细熏坏了您。”
丽嫔的目光,像刀子一样落在我身上。
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,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。
“你,就是那个云才人?”
我屈膝一福,不卑不亢:“臣妾云舒,见过丽嫔娘娘。”
“呵,还真是个才人。”丽嫔的笑意更深了,“本宫听说,你和**妹,是同一天进的宫?”
“是。”
“那你可知,为何**妹住的是承乾宫,你住的却是这破地方?”
她这是明知故问,故意羞辱我。
我垂着眼,没有说话。
丽嫔见我不答,以为我怕了,更加得意。
“本宫来告诉你。因为**妹,是陛下心尖上的人。而你……”
她顿了顿,凑到我耳边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,恶意地说道:
“不过是陛下为了敲打云良仪,顺手捡回来的一条狗。”
“一条连自己主子都敢咬的,不知好歹的狗。”
我的手,在袖中悄然握紧。
很好。
连“狗”这个词都用上了。
看来,云薇是真的恨我入骨了。
“怎么,不说话了?”丽嫔直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“本宫今天来,就是想瞧瞧,是怎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,敢跟你嫡出的姐姐抢男人。”
“现在瞧见了,也不过如此嘛。”
她带来的宫女们,都发出一阵哄笑。
春桃气得浑身发抖,想要上前理论,被我用眼神制止了。
跟这种人硬碰硬,是最愚蠢的做法。
我深吸一口气,抬起头,脸上非但没有愤怒,反而露出了一丝疑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