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苓是在一阵尖锐的哭骂声中猛地惊醒的。那声音像是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进耳膜,
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。紧接着,额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,眼前阵阵发黑,
视线里的光影都扭曲成了模糊的色块。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,
裹挟着无数细碎、尖锐又痛苦的片段,汹涌地冲进她的脑海,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彻底冲垮。
她是凤苓,二十一世纪顶尖金融分析师,熬夜做项目报告时突发心梗,再睁眼,
就成了一本名为《七零女配致富人生》的年代文里,与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。
这本年代文她死前刚看过,情节狗血又俗套。书中的女主是她的亲姐姐凤兰,重生归来,
带着前世的记忆,一心要改写命运,挤掉原主的工作,抢走原主的机遇,踩着原主的尸骨,
嫁入城里,过上了所谓的“致富人生”。而原主凤苓,就是那个被全家当作垫脚石,
被姐姐算计,被父母压榨,最后被污蔑成“恶毒妹妹”,赶出家门,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,
冻死在村头破庙里的悲惨存在。“凤苓!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!给我滚出来!
”破旧的木门被拍得震天响,门板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,
母亲王春华刻薄尖利的叫骂声穿透薄薄的门板,像无数根针,扎得人耳膜生疼。
“你姐好不容易有了个进城的机会,让你把纺织厂的工作让出来怎么了?她是你亲姐!
你帮衬她不是天经地义吗?”“就是!兰兰都说了,只要你把纺织厂的工作让给她,
她就帮你找个好对象!”父亲凤建国沉闷的声音紧随其后,
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,“隔壁村的张屠夫,死了俩老婆了,
人家愿意出三百块彩礼!你嫁过去吃香喝辣,还能帮衬家里,这多好的事!
你怎么就不知好歹?”三百块彩礼,嫁给一个克死两任妻子的屠夫?凤苓扶着冰冷的炕沿,
缓缓坐起身,指尖触到额角粗糙的纱布,那里还隐隐作痛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昨天,
原主拿到纺织厂的录取通知书,满心欢喜地回家报喜,却被凤兰拦住。
凤兰哭哭啼啼地说自己多么想进城,多么想摆脱这穷乡僻壤,最后趁原主不备,
“不小心”将她狠狠一推。原主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桌角,鲜血瞬间涌了出来,
而凤兰却恶人先告状,说是原主自己摔倒的,还污蔑原主想打她。原主本就体弱,又气又痛,
当晚就发起了高烧,糊里糊涂地就没了命,才让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占了这具身体。
凤苓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,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。
她掀开身上薄薄的旧棉被,下了炕。脚下的地面冰凉刺骨,
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烟火气混合的味道,墙壁斑驳,墙角还结着蛛网,陈设简陋得可怜,
只有一张土炕,一张掉漆的木桌,两把缺腿的椅子,和一个破旧的木箱。这就是原主的家,
一个将她视为工具,随时可以牺牲的“家”。“凤苓!你聋了吗?赶紧开门!
”王春华见里面没动静,拍门的力道更重了,“我告诉你,今天这工作你让也得让,
不让也得让!兰兰是要做大事的人,哪能跟你一样,一辈子窝在这农村里?
”凤兰也跟着附和,声音带着一丝委屈,却藏不住得意:“妹妹,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份工作,
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。张屠夫家里有钱,你嫁过去就不用受苦了。等我在城里站稳脚跟,
肯定会帮你的。”门外的三人,一个唱红脸,一个唱白脸,一个敲边鼓,配合得倒是默契。
凤苓走到门边,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和寒意。很好,一穿来就是地狱开局。
她没有开门,只是隔着门板,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我不嫁。
”门外的叫骂声戛然而止,似乎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凤苓会突然反抗。王春华愣了一下,
随即更加愤怒:“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!”“我说,”凤苓的声音清晰地传出去,
“纺织厂的工作是我的,我不会让。张屠夫,我也不会嫁。”“反了!反了天了!
”王春华气得跳脚,“你个小**,翅膀硬了是不是?敢跟家里顶嘴了?我告诉你,
你生是凤家的人,死是凤家的鬼,你的工作,你的婚事,都得由家里做主!
”凤建国也沉下脸,语气阴森:“凤苓,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。家里养你这么大,
让你做点贡献怎么了?你要是不听话,就别怪我们不客气!”凤兰的声音带着哭腔,
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:“妹妹,你怎么能这么对我?
我们可是亲姐妹啊……我也是为了这个家……”凤苓冷笑一声。亲姐妹?
如果凤兰真把她当亲妹妹,就不会设计推她撞桌角,不会抢走她的工作,
不会把她往火坑里推。至于这个家,原主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?包揽了所有的家务,
挣的工分全部上交,换来的却是无休止的压榨和算计。“贡献?”凤苓的声音冷了下来,
“我这些年在队里挣的工分,一分不少地上交了。家里盖房子,给哥哥娶媳妇,
哪样没花我的钱?我为这个家做的贡献还少吗?”她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纺织厂的工作,
是我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,凭什么让给她?张屠夫那个人,名声在外,你们非要把我嫁给他,
到底是为我好,还是为了那三百块彩礼,我心里清楚。”门外的王春华被怼得哑口无言,
她没想到,平时闷不吭声的凤苓,今天竟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。凤兰也愣住了,
她印象中的凤苓,懦弱又自卑,只要她一哭,一闹,凤苓就会妥协。可今天的凤苓,
好像变了一个人。“你……你***什么!”王春华反应过来,撒泼打滚的性子又上来了,
“我养你这么大,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?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!”说着,
她就要撞门。就在这时,一个清冷的男声从院门外传来:“住手。”那声音不高,
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威慑力,让王春华的动作瞬间停住了。凤苓也有些意外,这个声音,
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有印象。是住在村东头的知青,陆景琛。陆景琛是城里来的知青,
长得俊朗,性子冷淡,平时很少和村里人来往。原主对他,只有远远的、朦胧的好感,
因为他是这个贫瘠的村子里,唯一像光一样的存在。凤苓打开门,就看到陆景琛站在院门口,
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,身姿挺拔,眉眼清俊,只是脸色有些苍白,
似乎是刚从地里回来,裤脚还沾着泥土。他的目光落在凤苓额角的纱布上,
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随即看向王春华三人,语气平静:“有话好好说,
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。”王春华看到陆景琛,脸上的凶相收敛了几分,
毕竟陆景琛是城里来的知青,而且长得好看,村里不少姑娘都喜欢他。
她讪讪地说:“陆知青,这是我们家的家事,就不劳你费心了。”“家事?
”陆景琛的目光扫过王春华和凤建国,最后落在凤兰身上,“强迫妹妹让工作,
逼妹妹嫁给不喜欢的人,这就是你们的家事?”他刚才在村口,正好听到了王春华三人的话。
凤兰的脸瞬间涨红了,她低下头,小声说:“陆知青,你误会了,
我们只是在跟妹妹商量……”“商量?”陆景琛冷笑一声,“商量需要拍门叫骂,
需要威胁逼迫?”凤建国的脸色也很难看,他恼羞成怒地说:“陆知青,这是我们凤家的事,
你一个外人,少管闲事!”“我是不是外人不重要,”陆景琛的目光回到凤苓身上,
“但我知道,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。凤苓的工作,她的婚事,都该由她自己做主。
”他的话,像一束光,照亮了凤苓灰暗的世界。在这个年代,重男轻女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
很少有人会站出来,为一个女孩子说话。凤苓看着陆景琛,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
她对着陆景琛,轻轻点了点头,说了声:“谢谢。”陆景琛微微颔首,没再说话,
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无形之中,给了凤苓莫大的支持。
王春华三人被陆景琛怼得说不出话来,又忌惮他的身份,只能恨恨地瞪了凤苓一眼,
撂下几句狠话,拉着凤兰走了。“你给我等着!这事没完!”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。
凤苓看着陆景琛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“陆知青,谢谢你刚才帮我。”“举手之劳。
”陆景琛的声音依旧清冷,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温和,“你的伤……没事吧?”“没事,
只是皮外伤。”凤苓摸了摸额角的纱布,“昨天不小心撞的。”她没有说凤兰推她的事,
现在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凤兰抗衡,贸然说出来,只会被倒打一耙。陆景琛看了她一眼,
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,但他没有追问,只是说:“如果他们再找你麻烦,你可以来找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