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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阮念,我没听错吧?这次非洲聋哑儿童支教活动,你确定要报名吗?!”
“你不是才说要和沈辞结婚了吗?你盼了十五年的婚礼.......不办了?”
阮念唇角扯出一抹苦笑:“不办了,院长,您帮我递上去就好。”
院长欲言又止,叹了口气,“好吧,但是阮念...我还是要提醒你,你和别人不一样,沈辞这种放在全中国都是一等一的结婚对象,你一旦错过,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。”
“谢谢,我知道的。”
她和别人不一样这件事,阮念从小就知道。
第一次知道,是妈妈叮嘱她:“念念,我们和其他孩子不一样,你左耳听不见,只有加倍努力,才能和他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!”
她点头,于是此后的每一天,她都拼命学习。
第二次知道,是老师劝告她:“阮念,这个传话游戏需要用到左耳,我们就不参加了好不好?”
她再次点头,于是有关所有的听声游戏,她都不再参加。
第三次知道,是小朋友嘲笑她:“小龙人,滚开!你和我们不一样,我们不要和死聋子玩!”
小小的她无措地刚想点头,沈辞却出现,用力拉住她的手。
“信息的接受方式不是只有耳朵一种,你们有没有常识?”
“阮念没有任何不一样,她唯一不同于你们的点,就是她比你们更聪明,更有礼貌!”
那一刻,阮念的心脏像被什么狠狠击中。
在铺天盖地的“异样”目光中,只有沈辞对她说:“我们没什么不同。”
就这一句话,让她暗恋了他十五年。
十五年里,沈辞永远是她生命中的第一顺位。
她知道沈辞没耐心,就熬夜为他整理医案,把所有重要事项都标在最醒目的位置;
她知道沈辞怕麻烦,所以哪怕没听清他的话,也从不问第二遍。
她拼命努力拿到的世界500强offer,沈辞的一句“我觉得另一份工作更适合你”。
她甘愿放弃,做起五年的聋哑人助教。
而在所有人眼中,那个高傲到不可一世的沈辞,却唯独允许阮念走进他的世界。
当年成绩优异到被清北疯抢的沈辞,最终选择了从医,成为了赫赫有名的耳科圣手。
所有人都说,他是为了治愈阮念的耳疾。
现在办婚礼是十五年有情人终成眷属。
可只有阮念清楚,他学医从来不是为了她。
他只是觉得经商太过无趣,而医学更有挑战性。
而之所以有那场婚礼,也不是因为爱,而是因为她救了他的妹妹。
那天,阮念和沈娇娇并肩走在街上,一辆失控的轿车突然冲向她们。
千钧一发之际,阮念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沈娇娇。
沈娇娇安然无恙,她却重重摔了出去,鲜血染红了路面。
当阮念再次醒来时,全身已布满十二处骨折。
更糟的是,她先天失聪的左耳彻底失去了治愈的可能,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。
意识模糊之际,她听见了病房外沈父沈母语重心长的对话。
“等小念醒了,就和她商量婚礼的事,这是咱家欠她的,听到没有?”
病房外传来沈辞冷静地回应:“知道了。”
果然,她刚苏醒,沈辞便递来一张卡,声音平静而疏离。
“阮念,我们结婚。”
“这段时间我要出差,婚礼的事你来安排。”
认识沈辞七年,阮念一眼就看穿了他眼底的勉强与不情愿。
可嫁给沈辞的诱惑实在太大了,她太想成为能站在他身边的人了。
最终,她还是为了嫁给他。成为了自己最看不起的,一个挟恩图报的人。
就在病床上休养时,阮念都还在勾勒着她与沈辞婚礼的每一个细节。
直到江晚乔的出现。
像一把锋利的剪刀,将她编织的幻梦剪得粉碎。
第一次听到“江晚乔”这个名字,是从沈娇娇口中。
“就你一个残疾人也配嫁给我哥?”
“别做梦了!只有晚乔姐那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。”
“我哥喜欢的,也从来都只有晚乔姐!”
阮念却没把沈娇娇的话当真。她了解沈辞,知道他生性淡漠,不会轻易动心。
可那天,当她推开办公室的门,给沈辞送去的饭盒差点跌落。
只见江晚乔正踮着脚,用纸巾亲昵地拭去沈辞额角的薄汗。
而那个对旁人连触碰都厌恶的沈辞,竟破天荒地没有避开。
甚至唇角微扬,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。
更让阮念指尖发冷的是。
那个连她多说半句话都会蹙眉的沈辞,此刻正单膝跪地,教江晚乔系小学生都会系的鞋带。
他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:“看,这样绕过去...乔乔真聪明。”
系完鞋带,江晚乔脸颊微红地看他:“阿辞,不会系鞋带的秘密我只告诉了你,你要保密哦!作为奖励,我请你吃火锅怎么样?不许拒绝我!”
阮念攥紧了手中的饭盒。
他向来挑剔得令人发指。除了她亲手做的饭菜,从不肯碰外面的食物。
为此,她风雨无阻地送了整整五年的午餐。
更别说...火锅。
曾经她鼓起勇气提议时,沈辞连目光都未偏移,冷冽地甩下一句:“不吃,嫌脏。”
可现在,他竟对江晚乔勾起唇角:“好啊,我来订位置。”
而就在转身推门看见阮念时。
他瞬间收起了笑容,声音冷淡:“放那吧。”
那一刻,阮念脸色煞白,她忽然明白。
原来沈辞的爱与不爱,从来都是这样泾渭分明。
回过神,阮念刚踏出学院大门,手机突然弹出新闻。
“耳科圣手沈辞与天才副手江晚乔完成跨国高难度手术,今日凯旋!”
配图是一张沈辞推着江晚乔的行李箱,而江晚乔正笑着将一杯咖啡递到他唇边的照片。
底下是网友的评论:“救命,这也太般配了吧!我还是第一次见沈医生露出这么温柔的眼神。”
“这是生理性喜欢吧!沈医生最讨厌别人的触碰,却唯独愿意让江医生碰他,这不是喜欢是什么?!”
“小道消息:这次跨国手术本来没江医生的名额,是沈教授亲自给医学会写了三页介绍信,硬把她塞进团队的!”
阮念麻木地滑动屏幕,直到“介绍信”三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。
她太了解沈辞了。那个连她挂他专家号都要严格走流程的人。
那个把“规则”刻进骨子里,追求公平的完美主义者。
可现在,为了江晚乔,他竟然打破规则,将那条本不该存在的捷径,铺平到她脚下。
阮念正要收起手机,一条消息突然弹出。
沈辞:“今晚庆功宴,帝豪酒店,自己过来。”
她指尖悬停在屏幕上,片刻后回复:“没空。”
这并非谎言。她确实没空。
她忙着办理签证,忙着交接工作,
更忙着。
彻底离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