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皙的掌心上,是一块被压扁的牛奶糖。
这是她一模考了班级第一时,爷爷给她的奖励,也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。
“这个给你。”
这是除了笔记等学习物品外,江听雪第一次送江宴川东西。
他愣了下,目光从奶糖移到江听雪身上:“什么意思?”
江听雪别开眼,下巴缩在领子里小声说:“你别生气。”
简简单单四个字,江宴川心里的火却好像被浇熄一般。
他脸色没变,拿起糖拆开,看着怯怯望着自己的江听雪,直接将糖塞进她嘴里:“不会生你的气。早自习了,好好学习。”
说完,江宴川拍了拍她头,就低头看起了书。
江听雪看了他好一会儿,嘴里牛奶糖慢慢化开,比以前吃的更香更甜。
这次之后,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,似乎只差一个名分。
江听雪对江宴川也越发纵容,整个人变得更乖更软,也更让人想欺负。
物理课。
江宴川手撑着桌子,侧头看着江听雪的侧脸,眼神中满是复杂。
这时,门被敲响,班主任站在门口:“江听雪,和我出来一下。”
江听雪茫然抬起头,起身走了出去。
江宴川看着她背影,手中转着的笔啪的声掉在了地上,捡起再抬头,已经看不见江听雪。
而此时,走廊拐角处。
班主任看着眼前乖巧的女孩,眼里满是同情:“去一趟桐安人民医院吧,你爷爷出事了。”
桐安人民医院。
江听雪站在病房外,看着病床上插着呼吸机,双眼紧闭的老人,眼眶发红。
医生看着眼前的小姑娘,想起他们的家庭状况,叹了口气。
“你爷爷患心脏病很多年了,这次发病来的又急又猛,虽然人救回来了,但不一定能撑得过下次,你好好陪陪老人家吧,这是缴费单。”
江听雪微颤的手接过单子。
两万块,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不算什么,可对于林家来说,却是天数!
江听雪盯着那数字好久,才朝医生鞠了一躬:“我知道了,谢谢您。”
然后转身走进了病房。
病房内,消毒水的味道刺鼻。
江听雪坐在床边握着老人的手,鼻间有些发酸:“爷爷,你快醒过来好不好,婳婳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。”
她声音很小,像是怕吵到沉睡的人。
眼泪无声砸落,江听雪哽咽到浑身都在发颤。
当晚,将爷爷嘱托给护士后,她回了家,最后在爷爷床头的柜子里找到了存折。
包着存折的纸上写着一句话:“给婳婳的大学学费”。
江听雪眼眶一热,强淮安着眼泪将其打开。
薄薄一本,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存款信息,每笔都不多,大多是几十,几百块。
直到最新一条是在两天前,存了五十块,存折上加起来的钱一共是七千三百二十块。
和两万块还差了一半多,却是老人攒了一辈子的爱。
江听雪再淮安不住,紧抱着存折痛声大哭。
为什么?老天带走了她父母还不够,就连相依为命的爷爷如今也要离去。
有个声音在耳畔不断嘶喊着,质问着,侵蚀着江听雪心中的光。
“婳婳啊,人活这一辈子,最重要的就是相信光,你爸妈不是离开了你,只是换了一种形式陪着你。只要你没忘了他们,他们就一直在。”
爷爷曾经说过的话闪现在脑海,一遍又一遍,他还在医院等着自己!
想到这点,江听雪大口呼吸着,强逼着自己平静下来。
之后,她给还有联系方式的亲戚都打了电话,可少有人接,即使接起听说是要借钱,也匆匆挂断。
江听雪握着手机,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凉薄。
天渐渐亮起,她看着慢慢升起的太阳,动着僵硬的腿脚走了出去。
将存折里所有的钱取出交到医院后,江听雪回到了病房。
看着还未醒过来的老人,她有些累,不是身体上,而是心里。
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块大石压下来,而上面的石块还在不断叠加。
接下来两天,她除了在医院照顾老人,就在打快工,可挣来的钱甚至还不够老人的一瓶药。
江听雪坐在医院走廊里,手里是催缴单。
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,她挣的钱远远不够,亲戚又指不上,唯一能帮她的人就只剩下江宴川。
想到这儿,江听雪不由得收紧了手,如果可以,她真的不想让江宴川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!
可……
她站起身,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病床上的老人,终还是转身离去。
此时,桐安高中课间。
江宴川看着旁边已经空了两天的位置,心里是掩不住的烦躁。
他问过老师江听雪的去向,但他只说她有事。
江听雪又没有手机,联系不上,自己也不知道她家的具体位置,只能这么干等着。
江宴川头一次觉得无力。
朱良将他的烦躁看在眼里,拍了拍他肩:“淮安哥,出去走走?”
江宴川点头起身往外走,出门时却又回头看了看江听雪的位置。
走廊拐角,烟雾弥漫。
江宴川背靠着栏杆,指间一抹猩红明明灭灭。
朱良看着这样的他,有些担忧:“淮安哥,从江听雪不来上课后你的情绪就不对,你这回不会是真栽了吧?”
江宴川弹烟灰的动作一顿,没说话。
朱良叹了口气:“她长相顶多算清秀,和林可可更是没法比,你到底喜欢她哪儿啊?咱们就是打了个赌,你追归追,可别真动心!”
闻言,江宴川沉默了好一会儿后,将烟头按灭在栏杆上:“你想多了,我眼光没那么差,不过是看她好玩,多玩玩而已。”
朱良看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,只能劝:“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手,也别太过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