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入宫前,放纵了一回,和晋都声名狼藉的卫三公子,瞒着旁人,贪欢数日。
三公子不爱我,可我不在乎,我只想要短暂地拥有他。
我向他自荐枕席时,他坐在榻沿盯了我半晌,那样玩味的目光就像一把镶金雕玉的匕首。
他抵住我腰间锁紧宽大道袍的、单薄纤弱的暗草灰系带,轻轻一挑,一览无余。
我身体不自觉瑟缩着,战栗着。
他看透我,可神色自始至终平静如水,没有波澜。
我孤注一掷的勇气,在他平静的注视中,一寸寸垮败。
他轻轻笑了笑,伸了伸腰,觑着我,问:害怕?」
害怕。
每个见过我的人都夸我,端木家嫡女「端庄贤淑」知书达礼」,谁能想到,乏味无趣的端木敏,心底藏着一个黑暗疯狂的欲,这个欲,始于惊鸿一瞥。
三公子生了一张为祸四方的脸。
光是远远地瞧上一眼,就觉活色生香。
挺拓凌厉的眉,中正挺直的鼻,绝佳的下颌骨,兀立的喉结,辟构矜贵清冷气质。
可那雪白肤,山水眸,圆润起伏的唇,又矛盾地,昭显欲。
三公子像一幅绝版藏画,禁忌孤傲,又引人遐思。
我轻轻捏住袖角,同他对视。
我总是在入夜的时候去寻三公子,半夜时离开。
去的时候,我随身带酥糖。因为糖的缘故,我一进门,嗜甜的三公子眼眸会发亮,他会迎上来,咬上我指尖上捏着的糖,顺便舔走我指尖上残余的甜。
糖是个好东西,三公子喜欢,我也很喜欢。
我离开的时候,他都还在沉睡,我没有惊扰他,提了灯就出门去。
梦隐寺的风雪故意与我作对,常在半夜呼啸,折了我一把又一把红伞,跌了我一盏又一盏琉璃灯,膝盖上的淤青,姹紫嫣红,还好三公子不真的碰我,道袍一掩,不必担忧他看见那狼藉的模样。
有一晚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我刚进门,他就快步上前,把我抱到床上去,他覆身上来,剥我的道袍。或许这如我所愿,可他不快乐,一点也不。他身上的酒气浓烈,眼眶很红,他是醉了。我握住他的手,低声唤他:三公子……」他定定地凝视了我良久,那眼底汪着的水雾渐浓,他的声音很涩:她说得对,我废了,只能在女人身上撒野.....」
他一边说,一边从我身上翻下去。
他/她是谁呢,让三公子这样黯然神伤、借酒消愁,那个人很重要吧。
他的腿不经意碰到我的膝盖,我没有防备,倒吸一口冷气。他疑惑地望着我,就要去掀底下的道袍,我想拦他,没拦住。
他的眉宇又堆积上阴郁:怎么弄的?」
三公子总是睡得很沉,并不知道梦隐寺半夜的风雪有多凛冽。
三公子并不挂心女师父,又怎么会关心梦隐寺的风雪大不大呢。
我讪笑道:不小心摔的。」
他下床去翻箱倒柜,翻得很烦躁的样子,动作很急躁,声音也很烦:摔了很多次?」
「雪路太滑……」我想用道袍再次掩盖住伤口,我不想让三公子觉得烦。
他截住我的动作,坐下来,捏着我的脚踝,往前一伸,我的腿搁在他的大腿上。
「掩耳盗铃。」他训我,语气不善。
我低着头不说话。
他的指尖抹了药,沾了上来。
「不会等风雪停了再走吗?没人赶你走。」
我抬起眼望他,寺中戒律,不得夜宿于外。」
我得在天亮之前赶回自己的厢房,才不会有人发现我的秘密。
他静了静,揉着淤青处,温热的指腹把淤血轻轻推开去,低声说:女师父犯的戒律,还差这一条吗?」
我默了默,垂眸点头:三公子说得对,或许我掩耳盗铃……」
我快要回去了,回去我的家族,回去履行端木敏该承担的义务了。
封后大典那天的杀戮,谁主谋?
我同皇帝去给太后请安,太后三言两语,把自身嫌疑摘得干干净净。
她招手叫我过去,又和蔼可亲地拉着我的手,仔细端详我,笑得温和:
「好孩子,这没外人,咱娘几个就说些掏心窝子话,早些时候只听说你端庄贤淑,母后还道大约相貌寻常,才拿品行来夸,没曾想,左相这是把你藏着掖着,怕你这齐全模样,传出去叫人惦记啊……」她一边笑,一边拍我手背,十分亲热:
「瞧瞧这周正模样,母后是越瞧越欢喜……」
太后笑的时候,那微微上扬的眉眼,虽落了时光痕迹,褪了色,仍有几分姿艳。
那风韵眉眼,有两三分熟悉。我没有道理地对太后生出一点好感。
太后姓卫,卫家血统总是得天独厚,清一色的绝色美人,无论男女。
我低头不语,带着羞赧的笑。
太后搭这台子亲亲热热的戏,不需要我唱和。
站在一边的皇帝接过话,微笑道:
「敏儿脸皮薄,可禁不得母后夸。」
他一边说,一边走过来,亲和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,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。
我稍侧头,瞧他。
他望着我的目光缱绻缠绵,和我们独处时那清冷目光截然不同。
端木家本无意党派之争,可父亲为左相,门生遍布朝野,树大招风,想作壁上观,两位掌权者都不会同意。
无论是太后,还是皇帝,都想收拢端木家。
我摇了摇头,真挚地望着皇帝,微笑道:
「臣妾什么都不知道,请陛下示下。」
他盯着我,从唇角逼出冷笑:
「皇后,你知道什么人在河里最容易淹死吗?」
我平静地望着他:
「不擅泅水之人。」
他摇了摇头,俯下身,很近地靠近我,低沉道:
「不对,是脚踏两条船之人。皇后,你要牢记,宫里头只有一个主子。」
皇帝在威胁我。相关Tags:女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