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我的条件是,接下来这一月,你将我当成你真正的妻,疼我,宠我,一月之后,你我一别两宽,你也不必对我心怀愧疚。”颜兮的声音很轻,可每个字却如石头般砸在顾司澄的心上。他有些诧异,可心中又莫名的烦躁。
良久,他点点头:“好。”见他同意,颜兮悬着而又忐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,可又有股止不住的苦涩蔓延开来。她暗自甩掉那些悲戚,扬起抹笑容亲昵地挽住顾司澄的手臂朝外走。顾司澄身体僵了僵,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,但他没有抗拒。天空又飘起了细雪,落在二人的黑发上。这一刻,颜兮恍惚觉得她和顾司澄走到了白头……两人在外头玩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回府。顾司澄要送颜兮回房,她却拉住他,笑道:“从今儿起,你在府的日子我们便一起用膳吧。”闻言,顾司澄心生了几丝怜意,这两年他与颜兮甚少一同用膳,他的确没照顾好她。顾司澄点点头,算是同意。颜兮心中不免有丝欣喜,但更多的是悲凉。与他一起用膳都渐渐成了奢望,现在可以了,却是在和离与她离世前夕。颜兮让小厮备了碗面。顾司澄听到“面”一字,才惊觉几日前是颜兮的生辰。他眉心微拧,面带歉疚:“抱歉,我忘记了你生辰,明年我……”“没事,你还能想起,我便很开心了。”颜兮打断他,语气风轻云淡。不一会儿,小厮将面端上,顾司澄将面推到颜兮面前:“尝尝。”热气扑鼻,颜兮觉着眼眶微湿,她吸了吸鼻子,冷气涌进,像是又把利刃在她心肺间四处乱绞。她看了眼顾司澄,将那似乎带着血的咳嗽硬生生吞下,再匆匆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面吃着。“你慢些。”顾司澄轻声道。颜兮笑了笑,含糊不清地说着:“这味道,没有变过。”看着她娇憨的模样,顾司澄的目光渐渐复杂。颜兮低下头,一口口地吃着,热气中,她没能忍住的泪水滑进了嘴里,很咸很涩。眼瞧着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,顾司澄将她送回房后,转身便要离开。“阿鹜。”颜兮忽然拉住他的衣袖,软声道,“留下来陪我好不好?”顾司澄闻言,剑眉微蹙:“珠曦别闹,这不合适。”“你答应我的,这一月将我当做妻子,既是夫妻,同榻而眠又怎会不合适?”颜兮的语气里竟是少见的强硬。见她不松手,顾司澄沉默了,眼中却满是拒绝。颜兮眸光一暗:“我只是想你留下来陪我,就这一晚,就当弥补过往的十年。”这一句话像是攻破了顾司澄坚硬的心墙,他眉目一展,眼中的拒绝渐渐消散。已是深夜,床榻间二人和衣而卧。颜兮并未睡着,她侧躺着看着身旁熟睡的顾司澄。这是她十年都不曾见过的,如今算是得偿所愿。她抬起头,轻轻抚过顾司澄的脸,而后紧抱着他的手臂,心中的不舍让她眼眶一热:“阿鹜,你怎么能这么好?”好到我不舍的你有半分为难。外头风雪不知何时停下,颜兮也不知自己何时睡去。直至天渐渐亮了,光线透过纱窗落进房中,颜兮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,被一片暖意包围的感觉让她一愣。她竟被顾司澄紧紧抱在怀里。颜兮心头一颤,这温暖和她想象中的一般无二。突然,喉间又是一阵痛痒,她剧烈咳嗽起来,一股血腥味渐渐在嘴里蔓延开。顾司澄被惊醒,见颜兮突显病态,担忧问道:“你怎么了?”说话间,忙唤外头候着的丫鬟去请府医。颜兮按住他的手,嘶声回:“也许是活不久了吧。” 颜兮话音刚落,微敞的窗扇被寒风吹开,猛地砸在墙上,发出“嘭!”的一声巨响。顾司澄的心似也跟着一震,脸色不觉一沉:“胡说!”待慢慢止了咳,颜兮咬牙将血咽回去:“放心,若我真的要死了,定会告诉你,让你不安,方才我只是呛到了。”她缓缓起身,看了眼窗外后再回头看向顾司澄:“再陪我出去走走吧。”见她无事,顾司澄松了口气,但心里还是闷得紧。屋外。颜兮跟个孩子似的捧撒着雪,自得其乐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。顾司澄目不转睛地看着,这样的颜兮是他从不曾见过的,他一时间竟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。薄暮时刻。二人出门去了长安有名的酒楼用晚膳。点菜时,颜兮将顾司澄平日爱吃的菜点完后,忽然问道:“你可知我喜欢吃什么?”顾司澄一愣:“稻团,丰糖糕,细馅夹儿。”这些都是他记着颜兮吃的最多的。然而颜兮却摇头:“那些都是你买回来的,我真正喜欢吃的是,长安街尽头那家梨花酥,嫁于你之前,姐姐和父亲回府时都会给我带。”她顿了顿,语气中多了一丝遗憾:“嫁于你之后,便再也没有吃到过。”顾司澄倒茶的手一顿:“用完午膳我便带你去买。”说话间,小二将小食端了上来,颜兮夹起一块儿放进顾司澄碗中,自己又夹了一块儿。“那家店五年前便没了。”闻言,顾司澄再不知该说什么,而颜兮也没有再提。用完晚膳后,两人在街上逛着消食,却不想遇见正从绣庄里出来的宋映岚。宋映岚看着颜兮挽着顾司澄的手,神情有些僵硬。颜兮没有松手,更像是没瞧见她一般紧靠着顾司澄:“夫君,我有些不舒服,我们回府吧。”说完,她拉着一脸凝重的顾司澄就走了。这一路,两人都很沉默,此前温馨的气氛竟似遇见烈日的雪一般化开消散。回府后,顾司澄将颜兮送回房后欲离开,可再一次被她拉住:“你说过,这一月要陪我。”“我还有事。”顾司澄沉声道,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怒气。颜兮心头一涩,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愿放手。一时间,心中的焦急、不舍和悲伤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。她呼吸变得沉重,脸色渐白,不断地咳嗽起来。见她这般痛苦的模样,顾司澄心头的怒气霎时消散的只剩担忧:“风寒还没好吗?”府医来来回回三四次,药也喝了,按着以往,她早该痊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