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房花烛夜，我和妻子闹翻了

西林路槐树巷深处的一套顶层老单元房，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产，也是我刻意遗忘的角落，钥匙在积灰的抽屉底层躺了多年。门轴发出刺耳的**，屋内弥漫着久无人居的陈腐气味和厚重灰尘。没有开灯，我借着窗外城市边缘黯淡的微光，摸到卧室那张老旧的铁架床边，连擦拭都省了，直接和衣倒了下去。灰尘瞬间扬起，呛得喉咙发痒。

身体疲惫得像散了架，精神却异常亢奋。柳棠最后那张混合着愤怒、惊愕和一丝无措的脸，魏鹏那双油腻的手和得意的笑，还有满屋哄笑的声音，像破碎的玻璃渣，一遍遍在眼前刮擦、闪烁。每一次回放，都把那炉幽蓝冰冷的火焰，扇得更旺一些。

手机在口袋里无声地震动，持续不断。不用看也知道是谁。屏幕在黑暗中固执地亮起，映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。来电显示“柳棠”两个字，跳跃着，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频率。震动停下，很快又响起。短信提示音也接踵而至，叮咚、叮咚，短促而急促，像催命的鼓点。

【凌锐！你什么意思？！给我回来！立刻！马上！】

【你疯了是不是？新婚夜你跑出去？你把我当什么了？！】

【接电话！听到没有！】

【**是不是男人？！就因为这点破事？】

【行！你有种就别回来！永远别回来！这婚爱结不结！】

一条比一条尖锐，字里行间充斥着被冒犯的怒火、失控的恐慌，还有最后那句色厉内荏的威胁。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在空荡婚房里，穿着那身价值不菲的旗袍，气得浑身发抖、砸东西的样子。

手指悬在冰冷的屏幕上方，最终没有点开任何一条信息。长按，关机。世界瞬间清净下来，只剩下窗外远处偶尔传来的车流声，和房间里自己缓慢而沉重的心跳。

黑暗是最好的掩护。在这片彻底的寂静和黑暗里，白天被喧嚣和愤怒掩盖的冰冷算计，如同藤蔓，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，变得无比清晰。报复的念头不再是模糊的怒火，而是迅速凝结成一把淬了毒的匕首，刀锋直指那两个名字——魏鹏，柳棠。还有那些哄笑着推波助澜、面目模糊的帮凶。一个都跑不了。

第一步，信息。必须足够快，足够准，足够狠。

天刚蒙蒙亮，城市尚未苏醒，老街区只有零星的早餐铺子冒着热气。我走出单元楼，在路口一家冒着白烟的豆浆摊坐下，要了一碗最浓的豆浆和两根最硬的油条。手机重新开机，无视了满屏的未接来电和爆炸的短信提示，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
“喂？锐哥？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，随即清醒，“操，锐哥？真是你？你这……这么早？不对啊，昨天不是你大喜日子？这……”

“黑子，”我打断他，声音平静无波，一边用筷子夹起一根吸饱了豆浆的油条，“帮我个忙，急活。”

“你说！”黑子的睡意彻底没了，语气变得严肃。

“两件事。第一，帮我盯个人，鼎创设计的老板魏鹏。我要他最近三个月所有的行程，重点：和谁见面，尤其是税务和银行的人。还有他公司财务总监，那个姓孙的胖子，私下常去哪些地方。”

“魏鹏？那孙子？”黑子显然听过这人，“行，没问题！我让小六他们分两班倒，保证他今早拉屎用哪只手擦**都给你记下来！第二件呢？”

“第二，”我喝了口滚烫的豆浆，让那股灼热顺着喉咙流下去，驱散了一夜积攒的寒意，“查个人，柳棠。我老婆。”我吐出这三个字，毫无温度，“我要她那个‘棠悦’工作室的所有内部账目，尤其是和客户签订的版权合同、设计图源文件传输记录、付款凭证，所有能证明她‘创作过程’的东西。另外，查清楚她工作室那几个合伙人的底细，特别是那个叫‘林菲’的女人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。黑子显然被这信息量砸懵了，也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、令人心惊肉跳的味道。“锐哥……你和嫂子……这……闹这么大了？要抄她老底？”

“按我说的做。”我没有解释，语气不容置疑，“东西要全，要快，要干净，不能留任何尾巴。钱不是问题。”

“明白了！”黑子深吸一口气，声音重新变得沉稳，“交给我。魏鹏那边好说，都是明面上的。嫂子……柳棠那边，她工作室的网安级别不高，有路子进去。最迟后天，第一波资料给你。”

“好。”通话结束。

豆浆碗见了底，胃里有了点温热的东西支撑着。接下来是第二步：资金。要动魏鹏那种根基不浅的公司老板，税务是七寸。而这需要更专业、也更危险的力量介入。

手机通讯录里，一个标注着“赵律师”的号码被找到。赵明远，本市最擅长处理经济纠纷同时也最擅长制造经济纠纷的“阴阳”律师，收费高昂，手段狠辣，但嘴严，只认钱。

电话拨通，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，一个带着浓重鼻音、显然还没睡醒的男声响起，语气不善：“哪位？知不知道现在几点？”

“赵律，我凌锐。”我报上名字。

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，鼻音消失了，声音变得清晰而谨慎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：“凌先生？您找我？这么早……”赵明远显然记得我，或者说，记得我代表的某些资源。

“有个业务，想委托赵律处理。”我开门见山，“目标，鼎创设计，魏鹏。我需要一份绝对专业、能一击致命的税务违规调查报告，涵盖近三年所有涉税事项，特别关注隐匿收入、虚开成本票、关联交易偷漏税这些点。证据链条要完整，能直接作为税务稽查线索的那种。”

“鼎创？魏鹏？”赵明远的声音透出几分惊讶，随即是职业性的冷静评估，“凌先生，这个案子……难度不小，风险更大。魏鹏这个人，背景有点杂，他那公司的账也不是一般的乱。要查得这么深，这么透，需要动用不少‘非正规’渠道，花费……”

“费用你开价。”我打断他，语气没有丝毫波澜，“我只要结果，越快越好。另外，所有动作，务必绕开常规查询路径，不能惊动任何人。事成之后，另有一份心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