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的哭泣声、亲朋的议论声、两方父母的关切声,全都嗡嗡地挤进我的耳朵里。
我眼前一阵阵发黑,却还是挺直脊背,笑着招呼大家继续用餐,吩咐服务员重新上菜、开宴。
婆婆拉着我的手,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叹了口气:
“孩子,委屈你了。”
我摇摇头,强撑着笑。
宴会终于散了。
亲朋们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渐渐远去。
回到家,我独自坐在空荡的客厅里。
结婚七年,从恋爱到结婚生子,我不信沈述会这样轻易抛下一切。
或许……他有苦衷?
或许那女子与他有恩?
我攥紧了手,心里翻涌着无数念头,最终还是决定——
等他回来,问个清楚。
这时,王妈抱着孩子过来,轻声问:
“孩子哭闹得厉害,怕是饿了。”
我伸手接过孩子,小小的婴孩在我怀里抽噎着,小脸涨得通红。
我低头轻吻他的额头,眼泪却无声地砸在他的襁褓上。
凌晨三点,门外终于响起脚步声。
沈述进门,衬衣微乱,面色苍白,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慌乱。
他见我还没睡,脚步一顿,嗓音低哑的问道:
“……你还没休息?”
我没说话,只是抬眸看他,等着他给我一个解释。
他走到我面前,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内疚。
良久,他终于开口。
“书意,我想……跟林晴办一场婚礼。”
我愣了一下,手控制不住的发抖。
怀中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不安,“哇”地哭出声来,小脸涨得通红。
我忙去哄,却听见他继续说:
“我和她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了,只是家里不同意,被硬生生拆散了。”
“后来她被她爸***着嫁了人,那人待她不好,她好不容易离了婚,跑了出来,但是她爸妈还想给她相亲,那根本不是相亲,那就是在卖女儿!”
他顿了顿,眼中浮现痛色:
“我得帮她一把,摆脱她家人……”
我静静听着,心口像被钝刀一点点割开。
他记得林晴嫁得不好,记得她现在可怜,记得要保护她。
可他独独忘了,今日是我们儿子的满月宴,他抛下满堂亲朋去追她,留我一人面对那些或怜悯或讥讽的目光。
他回来后,没问一句孩子如何,没解释半句为何失态,甚至……没想过,他的儿子生辰宴上父亲缺席,会被人怎样议论。
他眼里只有林晴的苦,却看不见我和孩子的痛。
我缓缓开口,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:
“所以,你是求我帮她?”
他抬眼看我,目光复杂,却毫不犹豫:“对。”
顿了顿,又道,“你知道的,要是你不配合,我办不了婚礼的。”
我忽然笑了。
要是没有我帮他遮掩,我们两家亲朋好友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了。
更别提办什么婚礼,演什么戏了。
瞧我没出声,他急切地握住我的手:
“书意,你放心,让和她办一场婚礼只是因为亏欠。你我结婚七年,我待你的心绝对不会变。”
不会变?
若是不会变,那他今日就不会离开宴席。
若是不会变,那他今日就不会跟我提出要和林晴办一场婚礼。
我轻轻抽出手,打断他:
“沈述,你还记得吗?结婚第一年冬天,我重感冒,你半夜开车跑遍半个城市给我买药,回来时鞋都跑掉了。我嫌药苦,你就一颗颗剥柚子,把白络都挑干净才喂给我。”
“去年生日,我说想吃城南那家店的提拉米苏。你下班后亲自去排队,被雨淋得浑身湿透,蛋糕却护在怀里一点没湿。”
灯光下,他的眼神恍惚了一瞬。
“沈述,我见过你爱我的样子。”
我笑了笑,瞧着他,
“所以你不爱了,我一眼就看得出来。”
他脸色微变,张了张嘴,最终只低声道:
“但是……林晴她现在需要我。”
他的这句话像一盆冰水,把我彻底浇醒了。
我跟他结婚,是因为那时候我们相爱;
和他生养孩子,是因为爱他;
而现在他要给林晴办一场婚礼,不过是因为不爱了。
既然如此,何必强求。
“好。”
我闭上眼睛,点了头。
他眼中立即闪过掩不住的喜色,匆匆说了两句“你好生休息”之类的话,就急不可待地转身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