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酒,在苏晚说出“嫁给他”三个字的时候,就醒了大半。
但我知道,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
接下来的婚礼流程,我像个提线木偶,在司仪结结巴巴的引导下,机械地走完了全程。
交换戒指、喝交杯酒、给双方父母敬茶。
戒指是陈峰的,戴在我手上有些大。
交杯酒里,我看到了苏晚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。
给苏家父母敬茶时,李蓉看我的眼神,像是要活剐了我。她没有接茶杯,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婿。”
场面一度尴尬到冰点。
最后还是苏父,一个看起来颇有城府的中年男人,叹了口气,接过了茶杯,淡淡地说:“既然是晚晚自己的选择,那就这样吧。”
而陈峰的父母,则是一脸的愧疚和感激,一个劲地跟我说“委屈你了,小言”。
我能说什么?我只能苦笑着,把这场戏演下去。
整场婚礼,我和苏晚之间没有任何交流。
她像一座精美的冰雕,美丽,却毫无生气。
直到宴席结束,宾客散尽。
我被安排坐上了婚车的后座,苏晚也跟着坐了进来。
司机一脚油门,车子平稳地驶向了苏家的别墅。
车厢内一片死寂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,混合着高级化妆品的味道。
我偏过头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脑子里乱成一锅粥。
我到底干了什么?
为了一个不靠谱的兄弟,我把自己给“嫁”了?
这叫什么事儿啊!
“后悔了?”
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我转过头,对上苏晚的目光。她的妆容已经有些花了,但那双眼睛,在昏暗的光线下,依旧亮得惊人。
我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丝苦笑:“现在说后悔,来得及吗?”
“来不及了。”她淡淡地说,“从你站上台的那一刻起,就来不及了。”
她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不过你放心,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。明天,我会让律师拟定一份协议。我们做一年名义上的夫妻,一年后,和平离婚。作为补偿,我会给你一笔钱,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。”
她的语气,像是在谈一笔生意,冷静,理智,不带任何感情。
我心里的那点烦躁,忽然就平息了。
也是,对她来说,这本就是一场交易。只不过交易的对象,从陈峰换成了我。
“钱就不用了。”我摇了摇头,“我帮你,不是为了钱。”
苏晚似乎有些意外,挑了挑眉:“那为了什么?为了你那个临阵脱逃的好兄弟?”
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。
我沉默了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为了陈叔叔和陈阿姨的脸面?为了不让你这个无辜的女人成为全城笑柄?
说出来,都显得太假了。
见我不说话,苏晚眼中的讥讽更浓了:“收起你那套可笑的英雄主义吧。这个世界很现实,没有钱,你什么都不是。你今天在婚礼上出尽了风头,明天就会成为所有人眼里的笑话——一个攀龙附凤的小白脸。”
她的话像刀子一样,精准地扎在我心上。
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不快,重新看向窗外:“随便他们怎么说。”
车子很快驶入了一片顶级别墅区,在其中一栋灯火通明的豪宅前停下。
这就是苏晚的家。
也是我未来一年的“家”。
管家和佣人早已在门口等候,恭敬地拉开车门。
“大**,姑爷,欢迎回家。”
“姑爷”这个称呼,让我浑身一僵。
苏晚却像是没听到一样,径直走了进去。
这是一间大到不像话的婚房,装修奢华,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婚床,上面铺着红色的龙凤被,洒满了玫瑰花瓣。
气氛暧昧到了极点。
我站在门口,有些手足无措。
苏晚脱下高跟鞋,赤着脚走到衣柜前,拿出一套睡衣,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卷红色的胶带。
她走到房间的正中央,蹲下身,撕开胶带,在光洁的地板上,干脆利落地贴出了一条笔直的红线。
红线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。
她站起身,指着床说:“你睡床。”
然后又指了指床脚下那片空荡荡的地板:“我睡那里。”
我愣住了:“你……睡地上?”
“有问题?”她冷冷地看着我,“还是说,你对我这个名义上的妻子,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?”
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记住我们的约定。”她走到那条红线属于她的那一侧,开始解婚纱背后复杂的绑带,“这一年,我们互不干涉。你不能过线,我也不会过线。你最好管住你的眼睛,也管住你的手。”
她背对着我,洁白的美背在灯光下泛着象牙般的光泽。
我赶紧移开目光,心里一阵火大。
这女人,把人当什么了?防贼呢?
我一言不发,脱掉外套,直接和衣躺在了大床上,背对着她。
“晚安。”身后传来她冰冷的声音。
我没回答。
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,以及她躺在地板上时发出的轻微响动,我翻了个身,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。
酒劲儿彻底过去了,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清醒和一丝荒谬的烦躁。
这一年,怕是不好过了。